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盗亦有道’?”他总觉着哪里有些奇怪,又拿起纸回看了一遍纸上记载的各式珍宝,不无遗憾地叹惋道,“张世祺有本事,有胆子,只可惜不够识货,只盯着金的银的,又重又难多拿,不及画册书卷轻便易得。不然,估计他早已赚得现在的十倍不止。”
林崖说着,对上许彦循循善诱的眼神,像是在等待他接下去要说的内容。林崖被这份突然的期待惊到了,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接下去说什么。林崖说话的声音轻下去、轻下去,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顺带着语调也一路走高。他用高于寻常的洪亮声音难以置信地说,“许通议,你的意思是,《兰亭集序》真不在张世祺的手里?”对于一个向来只打金银玉器主意、大字不识几个的盗匪而言,就算他真的潜入昭陵,见到了名震天下的《兰亭集序》真迹,也是无法从几个遒劲大字中感受到它的连城价值的。因此,即便张世祺真的从昭陵盗走了什么宝物,也不会是一卷书法。
林崖被自己的推断惊住了,他们轻车简从南下以来,一直都在寻找张世祺的踪迹,奈何张世祺熟悉各地山路水路,刚得到他在某地出现的消息赶去抓捕,他又已经逃窜到了别处,几次眼看就要抓到他了,结果都功亏一篑,让他侥幸逃脱。如今好不容易在萍水县把他给抓住,他却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那这几月来的辛苦,岂不都付诸流水。
“结合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兰亭集序》或许真的不在张世祺手中。”也许是心中有过预想,许彦表现的比林崖平静许多,他起身给林崖倒了一杯茶,平复他激荡的心情。林崖虽是武将出身,但也是个养尊处优的武将,他想起南下以来腿上被蚊虫叮咬的包、不和他口味的驿站饭菜、地方上不服他管教的兵痞,不觉气不打一处来。
“或许。”许彦见林崖听到自己的回答后,脸色愈发灰白了两分,赶忙找补道。不过这个回答并没有安抚道林崖沮丧的情绪,于他而言,听到耳中只觉得这或许二字就是在肯定《兰亭集序》真迹不在张世祺手中。
武人分两种,一种是遇事冲动无法冷静的人,一种是遇事冲动过后能够冷静下来的人。冲动使他们能够拔剑而战,冷静使他们能够收剑求和。幸运的是,林崖属于后者,冷静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许彦的破绽,试探地问道:“许通议,你是什么时候觉得《兰亭集序》不在张世祺手里的?”
许彦利落地打开扇子,遮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双眼,有意避开林崖质问的目光,躲闪着望向一直默默无言的李牧座位边上投射下的光影。他早知林崖不是寻常五大三粗的军士,相反,林崖胆大心细,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自己既然早就在暗中调查了张世祺,那应该早已从他历年来偷盗的物品清单中猜到他不会从昭陵带出《兰亭集序》。许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情知瞒不了林崖,但又不能据实相告,和盘托出,只能半推半就地说:“有段时间了。”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费尽周折抓住张世祺? ”林崖不解地问。
“说来话长。”许彦闪避着,不肯正面回答林崖的问题。
林崖不依不饶,执着地追问道:“那就长话短说。”
许彦知道一旦被林崖纠缠上,不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他是不会罢休的。许彦求助似的望向一直静默无声的李牧,只见李牧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右手支着几案撑住脑袋,一副进入梦乡的恬淡模样。李牧是指望不上了,许彦在心中狠狠地长叹一声,强作平静地回答林崖:“林将军,张世祺是我们追查《兰亭集序》下落的唯一一条线索,如今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许彦的这个回答乍听起来有些无赖,但是仔细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对于奉命南下的三人而言,无论张世祺是否盗得《兰亭集序》真迹,他都是唯一的证人。林崖转念一想,当今皇上在派他们南下的同时,派遣礼部官员前往昭陵查看太宗陵寝损毁情况,倘若《兰亭集序》果真没有被张世祺拿走,礼部的人也会有相应的奏报。
在林崖陷入苦思时,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许彦忐忑地注视着他的表情,生怕他再追问下去。幸而,一声脆响同时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声音来自于房内的第三个人——李牧,许彦和林崖自顾自在他房中交谈许久,却疏忽了他。李牧独自饮茶,独自发呆,独自无言,时间久了,竟然坐着在椅子上睡着了,无意间竟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 。
林崖见状,连忙放下自己的心事,快步走到李牧座位前将碎片收拾了,以免李牧起身时踩到碎片伤了脚。许彦见李牧似梦非梦,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走出房间叫楼下的侍婢上来服侍他歇息。楼下的婢子听到许彦传唤,忙碎步上楼,仔细地搀着李牧去卧间小憩。
许、林二人见李牧困乏,不便继续在房中逗留。林崖收拾好地上的残片,正要出门,瞥见李牧刚才坐过的位置上遗下了一卷册子,想来是李牧起身时不小心掉落的,顺手便将它摆在了桌上。许彦远远地站在门口,将林崖和侍婢在房内的举动尽收眼底,林崖的这个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