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仲绿死去之后,北境平静了好几日。
大金残兵眼见多日北境都无动荡,再加上粮草辎重后继无力,只能不甘不愿地撤兵,重回草原。
往后,大金国持续了长达三十年的内乱,直至改头换面,成为真正的凉平国。
而此时的颜水儿,在守着秦桓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修养后,终于从赵顺的妻子梁夫人处,打听到了徐水昭和当年徐家夫妻、以及徐小将军的埋骨地。
只可惜,因为当年镇北将军府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的墓碑上并没有写上祭文,空荡荡的,只有一块光秃秃的石碑。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遥遥拜祭,并不上前打扰。
所有前来祭拜的人都知道这是徐家的墓碑,但所有人都对此闭口不言,只说是无名英雄的坟冢。
一日,风朗气清,阳光明媚,就连微风都很舒服。
颜水儿捧着几束自己采摘的花,爬山爬坡,风尘仆仆地走到了这座偏僻的小墓园。
说风景秀丽是真的风景秀丽,但小也是真的小。
大概这也是从前不怀好意的人来打听徐家人的墓地,即便看到了那么多人前来祭拜,却也依旧不信这是镇北将军府的埋骨之地的原因吧?
不然,那样一个受人尊敬、受人敬仰的大将军的坟墓怎么会这么小?
可事实是,它就是这么的小。
小到就像是长在狂野里的一朵小花,柔弱,无依,却满身坚韧,顽强地生长着。
即便风吹雨打,它也依旧努力地展露着自己的风姿与花期。
颜水儿在徐淮的墓碑前蹲下,左手捧着花束,右手拿出锦帕,缓慢地擦拭着上面雨露泥水留下来的污痕。
徐淮夫妻是合葬的。
因为徐淮当时身死的时候,冉将军将他的尸身带走了。
后来即便秦桓秘密派人前去寻找,可当时的他还是太小了,没有那么多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以最后,他们只找回来了几段徐淮将军的头骨与指骨。
上面斑驳粗糙,满是挫伤与刀戟砍过的痕迹……大约找不到的那些,都随风散去了吧。
最后,范将军又找来了些徐将军生前的遗物,建了个衣冠冢,与徐夫人合葬,共用一个墓穴。
生同衾,死同穴。
颜水儿在墓碑前放下两束马蹄莲。
它的花语是博爱、圣洁、虔诚和永恒。
表达着被赠予鲜花之人永远都是我们所爱之人,他们将永远留存在我们心中,我们会永远祝福并深爱着他们。
而后起身,深深鞠躬。
随即,走向了下一个墓碑——徐小将军的墓碑。
他的墓碑与徐淮夫妻的墓碑靠得很紧,就在他们的右后侧,上面除了灰尘,还有了些杂草。
颜水儿依旧像是对待徐淮夫妻的墓碑一样,蹲下身,耐心地将面前竖立的无字碑给擦拭干净。
跟在她身后的宿朝则默默上前,去清除杂草。
风吹过来,野草纷纷弯腰,可当风停驻下来时,野草又挺立起了脊骨,像是永远不会屈服于土地的幼苗,顽强地茁壮生长着。
颜水儿失神地看了一会儿后,会心一笑。
而后伸出手,将被风吹乱的秀发抚到而后,伸出手,从左手捧着的一束花中间,抽出了一朵天堂鸟。
希望这个坚韧却又如同英雄般的少年,从今往后,能像鸟儿一样,在另一个世界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飞翔。
不论是在天上还是人间,他都应该是张扬且肆意的。
最后,她起身,来到了徐水昭的墓前。
她的墓碑一看就很干净,就连旁边的泥土都是刚刚翻新的。
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清风徐徐吹来,令人内心平静。
宿朝来到她身后,轻声问道:“公主,需要刻上祭文吗?”
颜水儿摇摇头:“不用了。”
祭文的目的是为了怀念与留念,可即便没有这些,该来纪念的人还是会来,不会来的人,不论写什么也都不会来。
更何况,谁又能知道,祭文是不是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束缚呢?
没了祭文的他们,就像是没了肉身桎梏的灵魂,可以畅快且无所顾忌地飞翔,再没了这些沉重的责任。
所以,算了吧。
既然从前没有,那以后,也不必有了。
她弯下腰,给徐水昭的墓碑前放了一束风信子——代表永远的怀念。
对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的怀念,对素未谋面的、姐姐的怀念。
而在她身旁刚刚翻新过的墓碑前,则是放上了一朵白玫瑰,它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姜温韦,足以与徐水昭相配。
这是他用一生来证明的执念。
不知想到了什么,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