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儿听得神情恍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沉默半晌,她几乎是呓语般的询问道。
“那那个孩子呢?那个被芸娘卖给了人牙子的孩子,她怎么样了?”
范镇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沉痛。
“我不知道。”
“后来,我们无数次地鞭笞芸娘,想从她的口中得到那个孩子的下落。”
“但很可惜,即便她要被打死了,也没说出多少信息来。”
一来是因为她那时的精神状态本就有点不好了,而另一方面,当初那个人牙子因为战乱被掳去了大金国。
茫茫人海,又是异国他乡,哪怕他们让人大海捞针般地找了十多年,也一无所获。
所以那些人在听说他是为了徐二姑娘的消息而中了金人的埋伏后,没有一个人怀疑,甚至就连大金国的将领也没有人怀疑。
因为找到徐二姑娘,已经成了范镇的执念。
颜水儿脑子有些混乱,甚至头也开始莫名其妙的痛起来。
可她还是努力在混乱中寻找着一丝清明。
“那你们又是如何确认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就凭殿下为我作证?”
不像。
范镇根本不信秦桓,或者说,他不信大雍皇室的任何人,只是包括了秦桓而已。
范镇看向她,沉重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孩子,你太像你的父母了,你集合了他们两人所有的优点。
我跟随将军这么多年,甚至可以闭着眼将将军的音容相貌在脑海中画出来。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他们的孩子——当年的那个孩子。”
颜水儿垂下头,微微抿唇。
“只是这样吗?就没有别的理由了吗?”
范镇叹了口气,看向她的耳朵,问道。
“你右耳耳垂处是不是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颜水儿震惊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殿下说的。”范镇道,“还记得你刚进来时扶我的那一下吗?”
“那时我又确认了一遍,你右耳耳垂确实有一颗红痣,且不是画上去的。”
颜水儿:“……”
或许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范镇轻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的道。
“这也是当初我们从芸娘身上得知的、唯一关于那孩子的消息。”
颜水儿深吸一口气,眼神看似沉肃,但其实内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右耳耳垂上的一颗红痣……她前世也有。
难道这都是巧合吗?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红痣,一样的年龄,还有……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颜水儿一遍遍地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但想完成任务,见到系统,弄清楚这背后一系列的事的心愈加强烈了起来。
她微微抬眸,看着范镇的眼睛道。
“当初镇北将军府被判通敌叛国,究竟是为什么?”
“有证据吗?”
范镇道:“有。”
他的话让颜水儿的心顿时一沉,她的脑海里涌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顿时让本就疼痛的脑子更疼了。
但范镇没有给她侥幸的时间,直接道。
“后来陛下要惩处大将军,芸娘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她借着夫人的病情,从大将军的书房中拿出了朝廷早就准备好的栽赃证物,当众交给了贤王。”
“贤王手持御剑,将大将军就地格杀,尔后屠戮了徐府满门。”
范镇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
“这般迫不及待,说不是早有预谋,谁信呐!”
“所以我不信任太子。
不是不信任他这个人,身为大雍储君,统兵元帅,我敬佩他为百姓,为将士,为苍生所做的一切。
但身为大将军的亲兵,我憎恶一切皇权的既得者。
因为他们终有一天,会登上那个至孤至寡的位置,然后举起屠刀,挥向所有忠心耿耿的臣子将领。
自然,也包括所有的知情者。”
说到最后,范镇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颜水儿,几乎是带着警告的道。
“所以,不要相信他。”
颜水儿张口想反驳。
可是不行,头疼欲裂,像是要炸开一样。
“呼、呼呼……”
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耳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迷蒙,像是隔了一层玻璃一样,渐渐离她远去。
眼前的人也开始出现重重叠影。
一个,两个,三个……颜水儿咬着牙站起来,欲稳住身形,却是‘嘭’的一声,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她终于无力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