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儿:“……”
她深呼吸,再次深呼吸,却感觉胸口怒气简直如岩浆喷发般,几乎都要炸了!
她终于没忍住,愤怒地咆哮道。
“就因为我不是徐水昭,他就要死???!!”
神经病吗??!!
仆人道:“不是因为您不是徐女郎,公子就要死,而是他早就想死了。”
“如今的日子,每活一天,都对公子都是一种煎熬。
既然已经确认徐女郎身故,公子也该下去陪她了,娘娘应该为公子高兴,公子这是得偿所愿,该释然的。”
他是故意的。
颜水儿怔怔的,脑海里却冒出这句话。
姜温韦是故意的,他早就想死了。
“况且,娘娘您知道,为什么江南的派系官员利益会这么牢固吗?牢固到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人向朝廷叛逃?
公子曾说,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的,大多数,都是不好不坏的人。”
仆人继续擦拭着姜温韦脸上、脖颈上的最后一丝血迹。
虽用的是问句,却又好似根本不在乎颜水儿的回答,停顿了片刻,复又自问自答道。
“因为他们都服了毒——巫族的子母蛊毒。
一旦不按时吃解药,三日过后,便会暴毙,届时神仙也难救。
而在公子决定帮助殿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吃到过解药了,今日,便是第三日。”
所以,即便是没有从勇毅,姜温韦也活不过今日。
既如此,何不让这条残躯再发挥一下作用呢?
颜水儿顿时明白了姜温韦的想法,就像她明白自己为何突然间难受的心口发堵。
——因为她知道,姜温韦彻底救不回来了。
哪怕是读档也救不回来,因为她的存档,全都是今日的。
颜水儿忽然全身软得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在马车后的车厢内。
哐当一声,后背砸在了车厢上,硬硬的,好疼,原本已经收住了的眼泪再次涌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衣服上,也滴落在姜温韦青筋毕露的手背上,带来一片灼热的余温。
可姜温韦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的呼吸已经停滞,但仿佛还是生前的模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安详得好似仍在微笑,温润又好看。
颜水儿忽然就不忍再看,颤抖着身体,偏过头,似是想要逃离这片刻的窒息。
谁知在偏头的刹那,她突然看见了他手里抓着的东西——那个有些陈旧、却保存得十分完好的香囊。
即便浑身是血,可是姜温韦依旧没有让它染上多少血污,而是死死地攥在手中。
可看他手伸往的方向……却是她所在的方向。
颜水儿心中一动,蓦地福至心灵,伸出手,去接过那递在半途中就遗憾力竭的香囊。
很轻松。
很轻松就拿了出来,到了她的手心里。
可这明明就不该这么轻松。
姜温韦那么宝贝这个香囊,如果不是他有意松开了手,便是死,他也会紧紧攥着的。
泪淋湿了眼眶,颜水儿将香囊双手紧握,牢牢地安放在胸口,抬起酸涩的眼睛,看着对面愣在那忽然就一动不动的仆人道。
“你可是从小就跟着你家公子的?”
仆人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似的,颤了一下,回过神,闷闷地低声道。
“是。”
“那你可知……你家公子生前的心愿是什么?”
颜水儿双脚蜷缩到胸口,就这么拿着香囊同时环抱着自己,怔怔地望着远方出神,声音轻得好似羽毛。
“下仆知晓。”仆人似乎是想笑一下,却没成功,“公子说,若今日他身故,太子与娘娘皆会承他的情,让下仆好好记着他说过的话。”
颜水儿轻笑一声,乌黑浓密的睫羽轻颤,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汹涌波动的情绪。
“你家公子连这个都算到了啊,那可真是……厉害啊。”
颜水儿死死咬住下唇,竭力抑制住说出口的话不要太颤抖,却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半晌,她忽然垂首,将头也埋在了双臂间,闷闷的声音从人为营造出的狭窄空间传出。
“说吧,你家公子的心愿。”
她答应了要和他完成这场交易的。
她这人从不食言。
“公子说……”仆人轻声道,“他想请殿下帮忙,将他和徐女郎合葬在一起。”
“……好。”
仆人道:“火葬即可,公子知晓,北境因在边疆,常年征战,所以施行的是火葬。
他既是去追随徐女郎的,自是要入乡随俗。”
狗屁,若真正的徐水昭早已逝去,她哪里还能找得到完整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