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江南来信。”
魏正躬身进来,双手奉上了一封由红色漆蜡封的严严实实的信。
秦桓伸出手,接过来信。
颜水儿见此,虽然对江南之事仍旧心痒痒,却仍识趣地告退离开。
走出文华殿,却见到了正守在殿外的仲绿,正幽幽怨怨地望着她出来。
颜水儿:“……”
完了,这门槛怎么也跨不出去了。
她讪讪地摸摸鼻子,心虚的落脚:“你怎的来这儿了。”
仲绿:盯——
颜水儿握住仲绿的小手,企图狡辩:“不是,事出突然,我原真的只是想逛逛,偶遇意外这才来了太子这儿,并不是刻意支开你。”
仲绿惊呼:“主子竟想过刻意支开婢子?!”
颜水儿:“???”
所以你也是诓我的??
仲绿被她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这不是主子您有先例,婢子只是想诈您已诈,谁想竟真的诈出来了……”
颜水儿:“……”
她幽幽怨怨:盯——
仲绿连忙带着点讨好地扶着她往外走,嘴上还特快地秃噜着菜名。
“您让婢子去提的膳食婢子已经提完了,如今正在水榭中温着,就等您一回去便可以用膳了。
因着今日有宴席的缘故,厨房的备菜格外多,就连今日的晚膳也因此分外丰盛。
像汆银耳、炸凤尾虾、炖肉、熘鲑鱼片、锅塌山鸡、香鸡、大虾米炒韭黄、拌熏鸡丝、清蒸扣肉、摊鸡子、醋溜白菜肉片焖熏肝、木樨汤……”
颜水儿一路听着菜名回到水榭,只觉自己又能吃下三碗饭。
直到心满意足地吃完晚膳,她才没忍住抱住自己的小肚子,在门口不大的院子里转圈圈地瞎溜达消食。
走了会儿子,又嫌累,顿觉消食够了,便又回内殿躺着。
在躺下的那一瞬间,舒适感涌遍全身,颜水儿十分满足地喟叹出声。
人在吃饱喝足后躺下的那一瞬间真是千金都买不来的舒坦。
她瞅了眼外边的夜色,黑白交界时分,弯月还未出现,天还清亮,并未到她与太子约定的时间。
于是颜水儿闲着无聊,想了想,唤来藏冬去帮她要一份天成年间的纪要来,也就是当朝的史记。
因着大雍王朝是每整年归档一次史记,逢百年便装订成册,使之成书,成书后便是帝王也不可轻易拿出修改,故而这才能让颜水儿幸运地找到二十年前的记录。
二十年前的史记已经是很新的记录,还未封存归档,因而才让她借出了一本简要的拓本来。
简要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像是告诉你这件事是什么,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开始的,由谁开始,由谁结束,什么时候结束,主要内容和结尾都是一两句话之内就概括了。
十年光阴,落在书简上,竟不过百余字。
颜水儿翻到帝后改革的这一段,上面只是寥寥记了几句,凉平公主和她说的话竟泰半都不在里面。
她轻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好似还未干涸的墨水,一瞬间,仿佛与无数个被这政令改变了一生的女子相交融。
她听到了她们的不甘,她们的愤怒,她们的无奈,她们的妥协……
“帝后改革,原是为解决女官上升渠道不公的问题而提,却不想先皇后的这一片拳拳之心,竟在她逝后被扭曲成了这个样子。
这真是、真是……”
颜水儿哑然,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涩然的感觉。
握住纪要的手下意识的一松,书页哗啦啦地翻涌着,再到落下时,已是书之末尾。
颜水儿余光一扫,忽地一愣。
因为她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天成九年,太子桓亲赴北境,历时三月,守官,小吏,将领,兵卒,皆杀之。
亡者百万,血染黄沙,尸堆成山,时人莫不惊惧如鬼魅,惶惶似蚍蜉……史称天成大清洗。”
颜水儿呼吸一窒,心尖蓦然一紧。
脑海里忽然不受控制地飘出了好几人的话。
……
秦婉悲伤嗤笑:“难道婉柔不该恨吗?”
段嫔犹如恶鬼嘶吼:“你的枕边人,他是食人的恶鬼,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他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你难道就不怕他吗?!!”
秦涿肆意笑得张扬而又癫狂:“你说我是疯子?哈哈好笑,真好笑!若我是疯子,那他秦桓是什么?他手里沾染了那么多无辜者的鲜血,为何你独独畏我而不惧他?!”
他伏在她耳边恶魔低语:“我的好嫂嫂啊,若我是疯子,那他就是暴徒,十恶不赦、罪根深重、没有丝毫人性的……暴徒。”
……
颜水儿后知后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