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姜意浓莫名觉得手掌心濡湿粘稠,还伴着些许的疼痛,这种感觉称不上太好,姜意浓皱着眉头叫着丫鬟“海棠”的名字。
连着唤了几声,身边也没有来人的迹象,姜意浓只好睁开双眼。虚虚蒙蒙之间,光影挤进惺忪的睡眼。
目光所及之处的枯草色编织吊灯垂挂在瓷白的平棊①之上,与她寝居穹顶的恢弘繁复花纹截然不同。
这不是她的华阳宫!姜意浓心里惊呼,半阖的双眼皮登时撑开,警诫感席卷全身,身体的不适像是被屏蔽了一般,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匆匆环视四周,格栅月洞门,回字锦花格窗棂,紫檀方桌……诶,那是?目光扫过方桌的姜意浓,顿时一愣,被桌子上摆放的物件吸引住目光。
走近了才发现那物件竟还能发光,像是箱奁。姜意浓紧盯发光体所呈现的舞乐图,心下大骇,这不是她才完成的《梨月》?怎么会出现在‘电脑’上。
等等,电脑?她为什么会这么形容这个形似箱奁的物件为电脑?或者说她什么时候认得这物了?还没等姜意浓细想,头脑一阵眩晕,脑海里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一一掠过。
梳着丸子头,面对镜子压腿的‘她’,躲在书房里看典籍的‘她’,熟练运用各种奇形怪状物品的‘她’,可以自由出入学堂的‘她’,在电脑前删删减减修复《梨月》的‘她’……以及跳完《梨月》暗自颓唐的‘她’……
记忆里的人长得像她,但身份又不是她。她是大姜的公主,父皇是姜尧,母后是上官婕。而‘她’的父母是姜祈谦和云姒。
想到脑海里看到的‘她’,姜意浓心里涌现一股莫名恐惧,着急忙慌跑到墙镜前。
拨开细竹卷帘,姜意浓全身映照在落地镜子上,她不可思议的摸上自己的脸颊,如出一辙的骨相轮廓,细长舒扬的远山黛,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片叶样子的唇。端的是标标准准的古典美人相。
就连身上的的着装,都让姜意浓出了神,‘她’并没有像记忆中一样,穿着属于‘她们’时代的服装,反而穿了身姜朝流行的湘绣蔻梢绿云锦裙,满目的绿衬得镜中人肌肤赛雪。一头乌青的发仅以一根碧玉珠花木簪挽起,黑、白、绿三色相映成趣。
也许是视觉的冲击太大,姜意浓有种分不清前世今生的荒谬感,记忆里的景象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个时代与姜朝迥然不同,而这间屋子的装扮,以及身上这一身的服饰又在清清楚楚地在提醒她,自己还在姜朝。
血,顺着掌纹蜿蜒,镜中人却仿似无所觉的看着镜子。
*
陷入芜杂梦境中的姜意浓,手心被疼痛一刺,本能往伤口处抚去,意外的触到轻质的织物,原本还昏沉的脑袋乍然清醒,双眸猛睁。
屋内一片漆黑,身下的床品柔软,姜意浓熟练的伸手拿起遥控开灯。
“嘶。”刚才还黑黢黢的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姜意浓不适的抬手掩眸,几秒之后讷讷的看向手边上的遥控。
她竟然继承了“她”的全部能力,开始她还不信,直到她把房间的浴室开了个遍后,姜意浓不得不承认她不但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还拥有了她的能力。
此刻她的脑海里有一整个世界发展的脉络,在那场梦里姜国灭亡了——是在宣帝五百年后;新大陆被航海家发现,从此人类才真正的明白地球、宇宙;得益于老祖宗英明的大一统,华夏民族虽然王朝更迭却也一脉相传,同为炎黄子孙……所以这个处处讲究“科学”“科技”的时代是姜朝的后世。
记忆里,姜家是江市的百年世家,其先祖江开元曾担任联合大学校长,在抗战期间以生命保存了革命的种子,培育了一批批科技人才。直到现在姜家依然被称为江市的文脉。
她的爷爷是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奶奶是古筝界泰斗,妈妈云姒是江大校董会主席,爸爸姜祈谦是森投集团执行总裁。
而“她”?现在也是她了。姜意浓自幼清冷内敛,是个舞痴。师从这个时代的舞蹈大家毕玉婷,从最高舞蹈学院——清北舞蹈学院毕业后直接以国家一级舞蹈演员身份加入国家歌剧舞剧院,一心专研《梨月》。
倒是和自己在姜朝时一样,满心扑在国舞上。提起姜朝,姜意浓不免悲从心中来,为姜朝最后的衰变,也为父皇与母后,她走的那么意外,父皇母后要该如何面对呢?尤其是母后,她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儿。
想到这里,姜意浓心里难受的紧,又懊悔自己以前连时间都舍不得匀给母后,陪伴在侧。总以为来日方才,一拖再拖,陷进舞乐之中。
如今她一走,也不知道母后该如何崩溃,她的一生都在为她图谋,姜意浓还记得那天下午,母后一边替她梳头发,一边霸道的说定要为她的小女郎寻一位好驸马,事事以她为先,敬她爱她护她,最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谁能想到晚上她便薨逝了,留给母后的只有回忆,一位无子嗣的中宫皇后,凭借君王的爱又能走多远呢?姜意浓不用看也能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