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煞院内,梧桐树下。
“几日不见,棋艺涨了不少,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自是托您的福,但也莫要小瞧我,女子也是能成大事的,”那人捏起一粒白子,毫不犹疑地走了一步,眼神犀利,“您败了。”
“这招反杀,是谁教你的?”他定定地看着那人,没有半分震惊,只是平静地问道。
“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的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人面露凶光,捏起两指轻巧地吹了一哨。霎时,无数道遁光掠过天际,暗影连天蔽日,看着先前只被梧桐树荫遮蔽了一半的脸彻底掩进了阴影里,本就平静的神色此刻更加晦暗不明。
“你有什么遗言吗?”那人问道,声音里全是愤恨。
“……影杀。”他语气肯定,却又带了一丝微弱的落寞,“原来是你。”
“紫煞院,也该换换主人了。”那人手轻轻一挥,遮天蔽日的暗影化作牢笼迅速把整个紫煞院收紧。
“十三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放下?”那人冷哼,“怎么放下?满门抄斩的皇令未到,府邸却紧闭着被大火尽焚,一百二十口人,都是无辜的,我们有什么错?若不是你背信弃义,满门抄斩又怎会落到我们头上?若不是你纵火烧梁困住全府,我连府又怎会尸骨无存?我爹娘尸骨未寒,你却登上高位得人称赞!阿娘舍命救我,留得我这条小命……我拜师学艺、苦苦炼兵,等的就是今天!”
那人目光骤冷,瞳孔微缩,一声令下:“杀!”
影兵瞬间将他重重包围,那人却自己化作一道遁光,向天边掠去。
他看着扑面而来的影兵,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我那是……在帮你啊!”
可惜,那道遁光早就消散在了天际。
*
十三年前,晋国梁州,连太傅府。
“阿爹,我要吃胡桃!”稚嫩的嗓音,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好好好,阿爹这就给你去弄。”连太傅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捏了捏她的脸颊,眼中全是父亲的慈爱。
“报——”声音急促,引得他剥胡桃的动作一滞,将目光从手中移向火急火燎冲进来的小厮身上。、
“说!”
“陛下已下皇令,连府通敌叛国,处满门抄斩!如今皇都已派快马传令,不日便将抵达梁州。行刑之人也已集结,待皇令一到,就……”
“一派胡言!我连朗一生自诩清正,何来叛国!备快马,我要亲觐圣上!”
“主人!来不及了!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行,我相信圣上自有公道!”
“主人!请您三思啊!”那小厮跪地恳求。
“我意已决!”
“全府一百二十人,都是无辜的啊!”
连太傅的女儿怯怯地拉着父亲的衣角,看着那小厮不断磕头痛号。
连太傅换头看了看满眼都是惊恐的女儿,闭眼叹气:“开府门!所有车马都备上,你带着我的手令,将府上所有人都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小厮急急站起,转身冲了出去,却又半路折了回来。
连太傅抱起女儿从府门的方向望去——火光从府的外围吞噬进来,众人合力想撞开府门却无济于事,而尝试着翻墙出府的人们,却被一种看不见的屏障挡了回来。
“着火了,快灭火啊!”
“快逃啊……”
哀嚎声四起。连太傅放下怀中年幼的女儿,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转身冲进府中,打算寻找密道疏散人群,回头一看,房梁却早已燃黑了。
连依幼小的脑袋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好玩,朝着众人撞门的地方走去。
一个人抱起她就往火光中冲,她扭头一看,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阿娘”。
走到一条隐蔽的密道中,母亲把她放了下来,蹲下,对着她的眼睛急切地说:“这条密道只能走两个人,阿娘是自私的,所以,阿娘现在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清楚!”连依也不懂出了什么事,只觉得阿娘语速极快,便点点头。
“你要活下去,不许报仇,不许心存怨恨!”
走出密道,阿娘把她塞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后来的追兵早已弯弓搭箭。连夫人用身躯死死堵住洞口,声嘶力竭地朝着马车喊道:“走啊!快走啊!”
连依惊恐地看向自己的阿娘,她的身躯很快被追兵的箭刺穿,那些杀势汹汹的“坏人”,强硬地破开狭窄的密道,踏着阿娘倒下的身躯追来。
只容纳两人的密道,最终只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阿娘——”她悲戚地喊道。
“嗖”的一声,长箭刺穿她的肩胛骨从锁骨下穿出,她强忍痛意,奋力爬出马车。泥路颠簸,巨大的反冲力使她一下摔进一旁的河内。
她感到水淹进了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