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想看着覃抒言的斯文伪装随着自己的掌控撕坏，更重要的是，这位老同学一定懂的。
“玩笑罢了。”
那年五月，阳光炽热。
中午时分，初中挚友一路狂奔，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要赶来告诉简聆。
“你知道吗？”
“我刚刚在食堂听见冯启喻亲口和他好兄弟说的他喜欢你！”
“千真万确！”
好友话间鼻息淡淡洒在耳畔，带着欣喜和祝福送向她的左耳。
那一刻是被如愿以偿冲昏头脑的，分不清是好友的心脏澎湃，还是她的心动热烈。
简聆一向自诩勇敢，满腔的喜欢花了一下午的斟酌萃取成一封情书，迫不及待迎接那束即将正式降落在她生命里的光。
但夏季的雷雨总是来去匆匆，忽地便转了性子。
“我说的喜欢你，只是一句玩笑罢了。”
冯启喻的素描临摹很优秀，她收到过他临摹的温柔，但也不必把伤人也复刻到她身上。
她的勇敢节节败退。
“所以情书是没用了，我帮你处理掉吧。”
那时候年纪不大，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就容易大脑宕机。
简聆事后回忆，也只记得霹雳雨天，放学后的教室，站在讲台上的冯启喻单肩背包，死死攥着校裤边缘，只会瞪大眼的自己，还有垃圾桶里碎成屑的情书。
后来她也学会宽慰自己。
没关系，都只是阵雨。
“怎么还真信了啊，老同学？”
她豁然轻笑，作出无可奈何的神态。
一箭双雕后，她倒也对各自的反应满意，见冯启喻笑容僵住，简聆也见好就收：“重新介绍一下，覃抒言是我好朋友，也是客户。”
“是吧？”简聆双手提着小包，坦然大方地将问题抛给被扯下水的人。
一向不让话掉地上的覃抒言，这次却怔了两秒才附和：“……对，她是我新家设计师。”
这几秒的小插曲各怀心思，然而气氛并未定住，啤酒肚男人又扯着覃抒言聊了几句家常，简聆倒是敏感察觉出冯启喻的视线在自己和覃抒言之间徘徊。
西装革履的男人未犹豫太久，凑到她旁边放低音量询问：“能加个微信吗？”
她倒是奇了怪了，冯启喻是失忆了吗？都是成年人了，刚才的话应该不用说透吧？
兴许是见她眼光疑惑，他又再道：“起码……让我在微信上道歉吧？”
冯启喻朝简聆使了个眼色，示意现在人都在，也不好明说。
“没必要。”覃抒言和啤酒肚男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这儿，她干脆也不给冯启喻好脸色了，摆明了不愿和他再多半分联系。
“J娱乐。”
从男人嘴里传来了意想不到的关键词，叩开了简聆的铜墙铁壁。
“我的团队在帮J娱乐打官司，不想了解一下吗？”
简聆斜眼望他，金丝框眼镜反光出窗外绿景，她看不清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是好心提醒，还是算计。
男人顺势递过手机，二维码比笑面虎坦诚。
“怎么还开起玩笑了？”
天知道“情侣关系”四个字杀出来的时候他差点失态。
什么暗恋对象突然开窍，准备结婚，喜糖牌子……一瞬间干得覃抒言脑袋疼，CPU都烧坏了才发觉简聆这是又来报复他。
可他现在还要装没事人。
副驾驶座的女人双手抓着手提包的竹节柄带，坐得安逸：“谁叫你突然拿我和冯启喻调侃了。”
“你自己都说了，老同学调侃不得？”
覃抒言如果没察觉到两人关系复杂那才奇怪，只能拐着弯试探。
简聆却是忽然又歪过头正颜：“打住，别再提‘老同学’了。”
他也知道适时噤声。
“我和他关系不好，以后也不想再遇到。”
她语气试图更轻松，但落在覃抒言耳边特意得太明显。
那就不拆穿了。
不过……
覃抒言清了清嗓，重新挑起话题：“你刚才说，我们是好朋友？”
对两人关系的定义如同钟摆左右摇晃个不停，别看他总在简聆面前耍嘴皮子逗来逗去，实际上还是谨慎得很。
余光偷偷瞥，被在意着的人视线却看向车窗外：“难道不是吗？”
捕猎的人反而被擒住，女人忽然将带笑目光转向他，那双曾柔软望向他的眼眸里，在此刻酝酿的是对好友的坦荡。
心猿意马。
从隔着画板偷偷看她，期间走向不同人生轨道，到成为她的客户，再到好朋友。
可能这些关系的节点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他花了十三年才走到这里。
天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