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絮带着侍女凑上前去,身后的风卓皱眉看了眼前面挤成一团的人群,朝道边的树上使了个眼色。
云絮踮着脚越过前面人的肩膀往里面看去,见人群的中央,一个老伯倒在地上,手边倒着两个筐,一些竹编的小玩意散落了一地。有个年轻人边掐他的人中,边呼喊老伯的名字。
“你说说你,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李老伯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还说这话刺激他。”围在旁边的一个大姐责备道。她身旁的中年男子也面露愧疚,说:“我以为李老伯知道这事儿,本只想着宽慰几句,谁能想他还没听说呢?”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老伯慢慢转醒,他没管散落在地的物件,也顾不上围了一圈的人,跌跌撞撞站起身,旁边的人赶忙上来搀扶。
“张家郎君,你方才说宁国现在在打仗,可是真的?”苍老的声音沙哑且颤抖,张家郎君面上有些为难,生怕再让这李老伯晕过去,可又不想欺骗他。况且襄国攻打宁国一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市面上早已传开了,只是老伯得知得晚。
还未等他说话,旁边的大姐便道:“李老伯,你也别太担心了,小李这次去宁国送货也有两个多月了,按理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可能根本没赶上打仗呢。说不定啊,过两天就回来了。”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也附和起来。只是大家心里清楚,襄国军队是出了名的残暴,所到之处疮痍满目。李老伯的儿子这次不顾路途遥远去送货,若真赶上襄军入城,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只是这话定是不敢在李老伯面前提起。
见老人渐渐平静下来,人们纷纷捡起地上的竹编摆件放回了筐里,暗暗摇头轻叹几声,四散而去。
云絮听了方才那几人的话,面露担忧,向旁边的夕禾和暮川问道:“宁国真的在打仗吗?”他们一路上经过的这几座城镇,人们都生活安定,很难想象在某个地方,无辜民众正在遭受战争。
夕禾看着小公主懵懂中透着忧虑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道:“奴婢也是刚听说此事。不过国家之间会有争端是常事,要真打起来对谁都不好,通常两方派出军队示示威也就罢了,公主不必忧心。”
云絮闻言点了点头,只是眉头还皱着。旁边的暮川指了指她手中木签上的薄饼道:“公主,刚那小贩说这饼要趁热吃才好,凉了可就要硬了。”
果然见小公主的注意力转到了这薄饼上,她又转了转木签,咬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入口韧劲十足,嚼起来有些费劲,但随着咀嚼,薄饼在口中散发出浓郁的奶香,还有些甜丝丝的,没想到这小食看起来普普通通,味道竟这样好。
美食当前,云絮心情又轻快起来,刚走几步,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刚才那老伯的筐里散落的一个竹编小马。她俯身捡起,这马只有手掌大,却做得极为细致,健硕的身形线条流畅,比例极好。
云絮戳了戳手里这只小竹马,总觉得它这威风凛凛的样子,和萧凛的那只战马有些像。她想起什么,抬头四处望了望,那老伯拎着竹筐的身影已经走远。云絮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对身边侍女道:“去把老伯筐里的摆件都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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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天色渐暗,夕禾提醒云絮该回宫了。“可是茗含公主说的百花巷还没有去呢~”说着云絮拉住一位路人,问道:“这位大哥,你知道百花巷怎么走吗?”
那男人一挑眉毛,扫了眼面前这位身材瘦弱的小公子,神色微妙地指了个方向。云絮道了谢,拉着夕禾她们往那方向走去。那人看着几人的背影,摇着头“啧啧”了几声,这年头去逛花楼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且这小公子,看着身娇体弱的,受得住吗?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两侧的酒楼上已经点起颜色花哨的灯笼,有姑娘从窗中探出头来,甩着手帕用细嗓呼唤着来往的人,行人结伴交谈,时而发出笑声,面上透着红光。隐约还能听到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莺声小曲儿。
夕禾和暮川之前虽不知这百花巷是什么地方,但见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公主,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还是快走吧。”两人赶忙拉住云絮,想带她回去。可小公主正好奇呢,哪肯就这样回去?她左右看看,选中看起来最气派的一家,往门口走去。
守在大门的揽客的鸨母见这小公子虽满脸稚嫩,但衣着富贵,且身边侍女护卫环绕,身份定不简单,连忙笑着把人迎了进去。
云絮走了进来,看着里面的景象,嘴唇微张。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桌椅最前方是一个戏台,一位装扮素雅的女子正唱着清幽婉转的曲调,如泣如诉,惹人生怜。座位中有几个已经明显醉得不清,摔了手中的酒杯,嘴里嚷嚷着 “要听柳儿姑娘的曲”。
鸨母神色一冷,对守在廊下的几位壮汉使了个眼色,马上又换上谄媚的笑脸,继续招呼刚拉进来的这位小公子。
她打量了云絮几眼,目光落在她唇上的胡子上,心中暗笑,这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