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日,窗外凉风习习,树叶簌簌作响,书房临窗小塌上有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午寐。
豆大的汗珠滑入鬓角,隐藏在乌黑的鬓发中,他剑眉紧锁,忽地他猛然睁开双眸,阳光洒落,微微上扬的眼角泛着淡淡的红,胸口不停起伏,喘着粗气。
过了好长一会儿,谢无恙揉着酸痛的额头弓着身子起来,松垮的衣领散开,露出藏在衣襟下的锁骨。
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他靠在垫子上,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等他看到窗外那棵低矮翠绿的芭蕉树时,温润中带着几分颓废的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他怎么记得他书房外的那棵树没有这么矮?
旋即,他强撑起来,赤脚走到书案前准备看还没看完的公文。
书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略显潦草的狂草,谢无恙静默地站了一会儿,透进来的光中有灰尘浮动,桌边的兰花娇艳欲滴。
谢无恙怔怔地拿起宣纸,望着几乎穿透纸张的墨迹,眼眸空洞,记忆恍然回到十三年前,他和妻子苏沅吵架的那一天。
那天他前一天晚上和几个同僚相聚一起喝酒,长安有宵禁,下人没来得及回来告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带着满身酒气回家。
回到家中发现苏沅在门口等了一夜没睡,清晨看他满身酒气的回来,苏沅一双熬的通红的眸子狠狠地瞪他,和他大吵一架后扭身回房。
谢无恙宿醉一夜,困倦不已,明知是自己的错,还是决定先去书房睡一觉,等苏沅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再去找对方认错。
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苏沅气急回家,路过一处狭长的峡谷时,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死。
往后十三年他都活在了无尽的悔恨中。
宣纸上的字,是苏沅晚上等他回家,在书房里气急写的。
十三年里每当他思念苏沅时都会拿出这张宣纸观摩,甚至在身边人异样的目光中去长安最好的装裱店装裱。
此刻,宣纸上的字迹崭新,还没有被装裱起来……
拿着宣纸的手微微颤抖,这只手骨节分明,不似他那双常年撰写文稿养花侍草,骨节有点扭曲。
一个个奇怪的细节跃入脑海中,谢无恙的心跳猛然加快。
空洞的眼睛里找回一丝神采,他环顾四周,观察书房里的每一个细节。
他是回到十三年前了吗?
这一切太过真实,就像是一场梦。
不!这不是梦!他一定是回来了!回到了十三年前!
谢无恙眼底闪过炽热的光。
他放下宣纸,大步走向门口推开书房的门。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削瘦的身形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他朝着前院跑去,隔着老远听见一个鲜活的带着七分怒意的声音。
“谢无恙那个王八蛋,一个晚上不知道回家,还带着一身酒气都不知道跟我解释原因,打量着老娘是不会和他生气是吧。”
“娘子,娘子你先别生气,郎君是在外面应酬没来得及给你通知。”小厮弓着腰在旁边一个劲的解释。
“是啊娘子,不过就一点小事,莫要和郎君生气了,郎君只是在外面多喝了几杯,无什大碍。”
“那就是说我现在是在无理取闹了!”
绕过花墙,阳光下,苏沅暖黄色的身影站在站在花木中,娇俏圆润的脸蛋上,清眸里满是愤怒。
远远看着这个阔别十三年的人,谢无恙心口跳动极快,他几步走到苏沅面前,在她话没说出来之前,一把将她狠狠地揽入怀中。
“阿沅,我好想你。”埋在怀中人温暖的带着熟悉体香的肩头上,谢无恙闷声道。
苏沅正在生气,谢无恙忽然冲过来抱住她,苏沅瞪大双眼有点没搞清楚状况,愣了片刻怒火占据上风,她挣扎着要从谢无恙的怀里挣脱出来。
“谢无恙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和你生气。”
她那点力道实在不够看,谢无恙的双臂钳的死死的,愣是没能挣脱出来。
身边的下人早就离开了,苏沅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没用也不再费力。
她冷着脸,“你可以松开了吗?”
闻够了怀里人香软的体香,谢无恙站直身子温润的眸子里是深深的眷恋,还带着几分委屈的看她。
见状,苏沅火气又有点上来了,她眨了眨略带点红血丝的眸子,气道:“你竟然还觉得委屈?”
“不委屈,全都是我的错。”谢无恙立即认错,态度极其诚恳。
如此,愣是把苏沅下面想说的话堵了回去,苏沅动了动唇,想原谅谢无恙心里面那口气还没咽下去,犹豫片刻,她甩开谢无恙的双臂转身回房,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谢无恙看着被甩开的双手,想也不用想,他准备跟上去。
才迈出脚步,他顿住了。
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