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伯见她迟迟不语,只沉默地站着,又注意到她脸上未消的红印,心下略微有些愧疚起来,语气也随之温和许多:“为父方才也是一时气急了才打你,你莫要怪我!总之,我不会害你,你莫要那么倔,回去多花点心思在姑爷身上,只有姑爷对你上了心,你在国公府的日子才会好过!”
默了一瞬,他又道:“那个沈墨怀,你别再想着他了!我劝你也不要对他抱有什么期望,他一介商户,能成什么气候?当初你就算是如愿嫁给他了,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他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我做这一切虽是为了伯府,可也是有为你细细考虑过的,你相貌生得招眼,容易招人惦记,不管是翊王也好,裴世子也罢,他们皆是出身尊贵,手握重权,前途不可限量之人,这样的男子,才有能力护得了你,保你一世无忧,你可知晓为父的用心?
温芙听了这一席话,只觉可笑。
她这个父亲,她是知道的,好面子重仕途,不仅希望自己在朝堂之上能够得到重用,更是希望他的两个儿子也能大放异彩。
只可惜大儿子温凌性格刚烈,不爱读书好武斗,天天在外同人打架,常常打得负一身伤回来。
二儿子温绪则整日沉迷女色,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要不然就是同人斗鸡喝酒,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指望不上他们,又不能不管他们。
于是,他便同崔氏一同谋划,做出下蛊逼嫁,利用女儿高嫁来给儿子铺路这种事。
若要问他对她这个女儿是否真的有感情?
温芙想,兴许是有的,只是不多。
可以肯定的是,在权势面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她这个女儿。
至于她的意愿和想法,统统不重要。
其实母亲去世前,他们也曾有过父慈女孝的日子。
彼时她还年幼,母亲还未同他撕破脸,他们的感情还很好。
他说母亲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连带着也格外疼她这个女儿,他甚至会放下父亲的架子,陪她在院子里玩乐,打闹。
她幼时调皮,趁他在躺椅上睡着时,偷偷将他的胡须,编成几条卷翘的小辫子。
他平日在人前是极严肃的形象,醒来发现被捉弄,竟也未同她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抱着她。
可那又如何?
从前母亲在世的时候他护不了她,母亲死后也对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到了说亲年纪了,就连忙把她从泉州叫回来,逼她嫁给自己不爱之人,现在又假惺惺地在她面前说是为了她好!
他嘴上冠冕堂皇的说是为她着想,可温芙听来听去,他还是为了他自己。
她不欲再和他争辩,索性不再说话。
忠勤伯见她如此,皱着眉道:“算了算了,你出去吧!待会儿记得去静安堂同你祖母请安,她一直惦记着你,还有,若下午姑爷还没来,你就早些回去,省得又让长公主抓住把柄罚你!”
“知道了。”温芙福了福身,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小没良心的,小时候明明很听我的话……”忠勤伯把手撑在书案上,低头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小声喃喃道。
听到背后人的自言自语,温芙走到门口的脚步微微一顿,却也只是一瞬,随即便快步离去。
外头又下起了雪,北风刮得碎雪在空中打转,很快就将青石路面染成一片纯白。
温芙收拾好情绪,往老夫人杨氏所在的院子走去。
这位老夫人,并不是忠勤伯的生母,而是老伯爷娶的继室。
她父亲名义上的嫡母。
忠勤伯是庶子出身,本没有机会承袭爵位。
他的生母周姨娘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因被老伯爷酒后宠幸有了身子,才抬做姨娘。
周姨娘虽有些姿色,为人却胆小懦弱,老伯爷嫌她木讷无趣不会伺候,慢慢生了厌,渐渐地便不再去她房中,母子俩也一直被他冷落在后院。
老伯爷当时极宠爱另一个妾室柳姨娘。
那柳姨娘生得貌美,柳腰丰.臀,眉目含情,一张小脸楚楚动人,如花般娇弱。
老伯爷被那柳姨娘似勾了魂般,对其百依百顺,只在意这宠妾以及她所生的儿子,为了她甚至将正妻架空,把家中中馈权也交由她打理,是出了名的宠妾灭妻。
老伯爷对他这个庶子可以说是从小就漠不关心,因而他和周姨娘日子过得极苦,平日在后院一直是夹缝中生存,备受那位宠妾的欺凌,有时就连下人都敢□□他。
老伯爷先前是有一位正妻的,因她性子弱,加上多年来无所出,一直被柳姨娘所压制。
那位正妻因为老伯爷对柳姨娘的过分袒护和纵容,丢了中馈权,没了主母的尊严,被活生生地气死了。
后来老伯爷又听从家中安排娶了位继室。
柳姨娘身份低微,自知扶不了正,又怕日后继室进门会威胁到她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