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习惯了？”席巴想到自己的妻子，情绪容易激动的基裘时常会因为奇犽的成长喜极而泣，他已经习惯了。
“没有。妈妈的眼泪很痛，比生病还痛。”她轻声说，“所以我最怕妈妈哭了。”
妈妈那个时候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认真地对她说：“晓晓，你乖乖听话啊，你再忍一忍，爸爸妈妈很快就会给你生个小弟弟了，小弟弟会来救你的…你很快就会好了。”
她当时插着管子，只是动一下全身都疼，但她还是忍着疼痛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要小弟弟，妈妈会痛。”
妈妈就哭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哭了？是她的错吗？但是如果妈妈要生个小弟弟来救她的话，妈妈不是会很痛吗？她不想要妈妈痛。
但是妈妈哭了就说明她做错了，她立刻道歉：“对不起妈妈，我会好起来的。”
她发誓再也不任性说不想洗澡不想刷牙了，也不会哭闹着让妈妈给她买玩具带她看电影了，她会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的，神明就会原谅她让她好起来了吧。
妈妈又笑了，说“嗯、对、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是那个笑容很丑，酷拉皮卡哥哥的笑容比妈妈好看，但他们都笑得很悲伤，说明这个笑容是假的，不快乐的笑容都是假的，骗她的。
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妈妈和酷拉皮卡哥哥都很温柔，他们把错误都怪罪到自己身上。明明她生病、她死掉……这些事都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却会因此自责，难过。所以不明白这点的她跟他们道歉，就会让他们更难过。
她知道是她错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做得更好的，不会再犯错了，不会让他们再用不快乐的笑容骗她了。
神明啊，请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神明啊。
为什么死亡如此令人难过呢？
不明白啊——
王晓榈问：“叔叔，你会想念你的妈妈吗？”
席巴盯着她，与她对视，好像她在看一头雪白的狼王，强大又孤傲。
“我很想念喔。”她说。
席巴：“……”
席巴的内心有轻微的触动，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从小就生活在一座漂浮不定的海上冰山的人，突然在海面上看到了距离他触不可及的海市蜃楼，上面有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忙碌收割农作物的一家人在其乐融融地欢笑着。
他当然意识到这种生活离他太过于遥远。如果在他还没有结婚生子，还没有继承揍敌客家的家主之位，甚至还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大概会心生向往的。
但没有如果。
他杀过的人数他自己都懒得记；他严格按照揍敌客家继承人的标准来对待自己与自己的孩子；他当时选择流星街的强者（基裘）作为自己的妻子，只是为了能生下更强的继承人。
他没有过任何怨恨不满，生为杀手，若是不够强大，就会被杀死。若是心生怜悯，就会被杀死。对待家人冷酷无情就是揍敌客家“爱”的方式。
揍敌客的“家族之爱”，与这种常人的“家族之爱”，注定从一开始就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于是，这幅场景在此时的他眼中，很无趣。
席巴用命令般的口吻地说：“只要你发誓再也不见奇犽，我就放你走。”
一个会思念自己妈妈的孩子，没有必须要杀掉她的必要。何况杀掉她这件事实在是很无趣，毫无成就感与刺激感。
伊尔迷那边……虽然很麻烦，但他会说服这个想留下的她的大儿子放弃的，终归到底他们都是父子，他应该、也是必须、听他的话。
至于奇犽……或许还要加上柯特，就让伊尔迷来解决吧。
再说了，这是做白工啊。
“那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死在这里。”
“……”
王晓榈的肩膀放松下来，她仿佛终于听到一直在等待的坦白之语一样露出一个微笑。
“叔叔。”
席巴注意到这个孩子喊他叔叔时的语气从未变过，一直是在对待“朋友的爸爸”的礼貌又真诚的态度。
她说：“我不答应。”
席巴皱眉了。
“而且……”她对他吐舌头，“我还要去见亚路嘉，带他和奇犽一起走。”
“愚蠢……！”
揍敌客家的现任当家之主，席巴·揍敌客的杀意，以磅礴之势向她扑面而来。
王晓榈微笑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