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里,沈曦曾在脑海里很多次复盘过丁丑年的科举。
比如,是谁在考前散布谣言,说她一定是状元。
比如,是谁鼓动落第仕子击鼓鸣冤,当街拦截官员的车马。
再比如,为什么这样明显的一桩冤案,朝中满堂的官员对此缄默不言。
后来,当她抛弃所有,甘愿成为帝王爪牙的时候,她大概能明白一点:
帝王无罪,所以需要她这样的人承担所有罪责。
她为沈家讨回的公道,也不过是另一个她的性命。
她不需要这样的公道!
这不是她要的公道。
纪凌载着她一路策马,很快他们在天黑之前到达大理寺。
但是他们进不去。
“什么?你好好看看,她是沈曦。”
沈曦温柔地抚着骏马,从前只道她一皮相好,三年后即便她失了那一层外壳,依然风姿绰约。
没人相信他。
因为没人能把眼前人与那恶名昭著的沈曦画上等号。
于是他们被轰出来。
纪凌在门前急气得跳脚,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沈曦已经翻身上马。
“哎,你!”
沈曦不善骑射,她夹紧马腹,堪堪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马儿横冲直撞,饶是身为主人的纪凌也不敢随意阻拦。
很快,沈曦在马上稳稳当当。她学会了骑马可以高高坐在马头上,从胸口掏出一包银子,捡了几个丢给他。
算是买马钱。
不知过了多久,纪凌徒步回家的时候,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丢了马,只能冒着雨往家赶。
街道两边的商铺早就收了摊,偌大的地方竟然连一把卖雨伞的都没有。
但是突然,他看见了凌云。
凌云就是那只被沈曦抢走的黑马,它的名字里有他的“凌”。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一起跑了。”
纪凌恨铁不成钢。
纪凌上了马,他发现,马儿所走的不是那条回家的路。但很快,他发现路的尽头是什么。
沈曦站在屋檐下静静地观雨。
天上是晦暗的青色,一条条蛛丝般的雨自上而下,又像一层薄纱,朦胧着高低错落的屋檐。
而她皱着眉头。
纪凌想,她应当是很难过的。
他脱了外衣,把衣服丢给她。在潮湿的衣服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往后退了一步。
衣服掉在地上。
纪凌只觉得自己方才是瞎了眼,才会可怜她。
纪凌下马去捡掉在地上的衣服,岂料这时,凌云抛下他,一只马跑了。
这马谁爱要谁要!安南王世子很生气!
“哼!只有你这一个病秧子才会害怕这点毛毛细雨。”
面对沈曦,他腰板挺得笔直。
但话音刚落,毛毛细雨在瞬间变成了倾盆大雨。
纪凌抬起的脚又重新收回来。
与此同时,沈曦拿出钥匙,在纪凌惊诧的目光中,她打开了书舍的大门。
她进去之后又立马合上,显然在防着另一个没法回家的人。
纪凌哪能如她的意,几乎同一时间,他用脚抵着夹缝,身体努力地从夹缝里挤进去。
快了快了!半个身体快挤进去了!
“轰隆”一声,门塌了。
纪凌和门一起摔在地上,而沈曦也擦伤了手臂。
“你是不是有病!”她骂道。
“这家店又不是你开的。”
沈家的资产早就充公,她平时靠着微薄的俸禄和皇室的赏赐活着,哪有钱置办这样一份产业?
沈曦本不欲再理他,又见他捣鼓起门框。
“你会修?”她有些惊讶。
“那当然,”他嘿嘿一笑,“你忘了我不学无术,换句话说就是除了正道,本世子什么都能干。”
沈曦上了楼,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和一碗姜汤。
“这是什么?”
纪凌翻了翻那本木工巧技,虽然其中有插画,但是大段的文字还是看得他头疼。
“我不要这个。”
他拒了书册,大口大口饮着姜汤。
只是这姜汤的滋味……尤其难喝。
趁着沈曦翻书的工夫,他修好了门。
“这么快?”沈曦捧着手中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木头没断,只是上下错开了。”他瞥了眼还没查到出处的沈曦,骄傲道,“这点小事也用查书?”
她合上书册,问:“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查卷宗,陆家不可能犯错——至少陆二不会。”
“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