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沅将盒子放在枕侧。
她小心脱了鞋子爬上床,扯过被子将抖得不能自已的身体紧紧裹住。
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细细嗅着空气里残留的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这是属于赵珣的味道。
是她迷恋的味道。
也是这世间唯一能让自己安心的味道。
赵珣,你快回来好不好?
泪水顺着眼角潺潺滑落。
连呼吸都痛得她直颤。
赵珣,我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
原来,等一个人是这样折磨人。
赵珣回来的那天,外面是瓢泼大雨。
是李弘佑将他带回来的。
司沅一身大红的喜服,站在满目皆白的灵堂里。
如此格格不入,可她知道赵珣不会怪她的!
视线扫过,有人垂着头,还有人掩面啜泣......
他们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司沅收回视线,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
灵柩里的赵珣沉沉睡着。
他回来了。
只是,再也不能喊她一声李司沅了。
司沅站在棺木前,轻轻抚摸着这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没错,这是她的赵珣。
听人说眼泪是不能掉进棺木里的,不然会让人带着怨念离开,司沅泪眼迷蒙,却不敢掉下一颗。
自己已经辜负了他这么久,又怎么能最后还再给他添堵呢?
“对,对不起,阿妧——”李弘佑坚毅的肩膀颓然垮下,高大的身躯冁然无力。
司沅抬起头,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尽是自责内疚,神情哀痛悲切。
司沅握住赵珣的手,摇摇头。
“不是的,和你们没关系!”
她以为心已经撕碎了,可还是有只无形的手拿着刀,一刀刀往那碎渣上剁着。
司沅垂下头,吃吃笑了起来。
和着眼泪的笑。
他们不懂,但是她懂啊!
是她啊,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啊!
如果她没嫁入世子府,不会和赵珣有交集!
如果没有交集,他不会爱上她!
如果他不爱她,就不会被卷入这些纷争!
如果不是为了她那些自以为是,他不会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险!
上一世,他是活得好好的啊!
可这一世,因为她,全部都变了!
从前总担心他被别人伤害,可原来从头到尾伤害他的人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
“是我害死他的!”
“是我啊!”
司沅拉着那只手泣不成声。
“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就来惩罚我啊!惩罚我——”
司沅瘫软在地,“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是我——”
李弘暄红着眼将她牢牢抱住,嗓子紧得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为什么他的心也这样痛呢?
良久,嗓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沅沅。”
怀中的人像被摔碎的瓷娃娃。
他眯起眼眸,亦是觉得窒息。
“李弘暄,你知道吗?”司沅仰头,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一字一句,“是我改了他的命!真正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眼泪汹涌,下一刻就要气绝身亡。
司沅浑身颤抖,抱住双膝,缩成一团,从未觉得如此冷!
原来,这个世界这样冷!
不,有一个地方很暖和,司沅颤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赵珣,是赵珣的怀里。
司沅抹干眼泪,爬进棺木。
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陪他吧。
逼仄的棺木里,竟是这天地间最温暖的地方。
“沅沅——”李弘暄怔怔看着司沅,仿佛四肢百骸浸在冷冰冰的雨水里。
余下人望着这绮丽诡谲的一幕,口不能言。
司沅闭起眼,只能听到心上大雨倾盆。
乌云遮住了世界的光,大雨浇灭了心中的火焰。
“我有些累了。”
她就想躺在他身边,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一天,李司沅随着赵珣一起死去。
她不想再睁开眼了。
出殡那日,再次见到赵西城。
他已不再是那个挺拔而刚毅的大将军,似乎一夕之间颓然老去。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心痛,那一定是赵西城了。
司沅直直跪在他面前。
“是我辜负了父亲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