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别人随手可弃的垃圾,对他却是唯一的幸运。
于是,血与痛,泪与笑,便都由此开始。至于到底哪个更多一点,这个问题,只能由命运尽头的他,自己回答。
现在的陈弃狠狠揉搓了几下眼睛,泪水没来及涌出就被擦掉。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徐灵宾,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只有淡淡的微笑。
陈弃闷头就走,边走边道出怪圈真相,他知道她想听的是这个。
真相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沟壕深埋在地下,自然不可能从天上看到,但上面长着的庄稼却可以。人为动过的土和普通的土对水分的吸收与蒸发会有所不同,因此上面栽种的庄稼长势也会有微妙的差别。沟壕位置的熟土更难吸收水分,上面的庄稼会比周围的矮上一截。这种差距凭借肉眼难以分辨,从空中俯瞰却一目了然,自然就成了只在照片中存在的怪圈。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圈怎么都找不着,原来不同的土,长出来的庄稼也不同。这要是换了我,我可想不出来。”徐灵宾感叹,要不在怎么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呢。
他们说话间已经回到了上沟村,再过前面一个弯就是考古工地了。
徐灵宾从背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往陈弃手里一塞。
“什么。”陈弃看起来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工钱,拿着。”徐灵宾把信封硬塞到他手上。
陈弃捏着信封,没有说话。
她看他还是呆呆的,提醒道,“收好,别丢了,这两天辛苦你了。”这句话说完就算道过别了。
徐灵宾又朝着他招了招手,转身往考古工地走去,但没走两步就被叫住了。
“等等。”
她回过头,陈弃还站在原地,手里举着不知何时掏出来的瓶盖。
“这个,”他扬了扬手里中奖的瓶盖,“你是怎么做到的?瓶子我开的时候是好的,你不可能提前看过,你是怎么知道哪瓶能中奖的。”
徐灵宾一笑,猫儿一般狡黠,“就像你说的,谁能做得到呢。”
她神神秘秘说完这句话,转身蹦蹦跳跳离开了。
陈弃目送她的背影,过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但他没走几步,便摸出了手里的信封不对,拆开一看,信封里是厚厚一沓钞票,不用数就知道远远超过他应得的部分。陈弃扭头去看,转弯的尽头早就没了人影。
他捏了捏单肩包背带,犹豫了一下,大步追了上去。
转过弯是另一个世界——正值午休时间,工地上学生正成群结队笑着经过,陈弃在其中努力寻找着徐灵宾的身影。
三三五五的学生在边上飙着手铲,每当手铲插中地上画的圈,便如同绝世高手得到同伴由衷的惊叹和喝彩;有学生趴在地上斗从地里捉的虫子,热火朝天的劲头宛如身处西班牙斗牛场;更多的学生则聚在一起闲聊,聊得无非是饭菜难吃探方日记不好写之类的闲话。
一种掺杂着快乐与美好的惆怅击中了他,令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有人注意到他这个陌生人,警惕地打量他,“你找谁啊。”
陈弃转身,落荒而逃。
*
考古工地外。
“贼你妈。”
梁二兴叼着烟,看着手里整理完的牌骂出了声,“这都什么牌呀,这晦气沾上还扎上根了。”
这是间只剩四面残墙的破房子,考古工人午休时分聚在这里一起打牌。他们选择这里是有原因的,一方面,这里四面都有遮挡比较阴凉,另一方面,这里距离考古工地近,但又不是太近,上工的时候还能磨一会洋工。
有知道内情的接话,“是遇着讨债的了嘞。”
“可不,这都好几天了。”梁二兴出牌。之前闹出的冲撞摩女的事情,他和三子去摩女庙剪了自己头发烧了,又在庙里跪到了半夜,果然摩女没再来找他们,这事情算是过去了。只是碰到陈弃后,现在牌运都不好了。
“二哥在躲债?”有不明所以的问。
“什么啊,”梁二兴吐出嘴里剩下的烟头,“我们村那个陈弃,前两天碰上嘞。我和你们说,这个人是真邪性,撞上了赶紧躲远点,不然就等着倒大霉吧。”
赌钱的最忌讳倒霉两字,所有人都来了兴致,“怎么个邪性法。”
“怎么个邪性,”梁二兴也来劲了,“他家老人怎么死的,他克死的,这事村里人都知道,谁不怕啊,连他爸妈都怕,怕哪天克到自己头上,吓得躲外地嘞,没再回来,十几年都没回来。”
“不是吧,”有知情人反驳,“不是我们以前来的老师,老说打孩子坐牢,陈大哥陈嫂子害怕,才跑的。”陈家父母是陈弃几岁的时候跑的,他外公可是他高考的才出事的,怎么到了梁二兴嘴里这顺序错了。
“不都是一回事?”梁二兴面露不喜,讲故事当然得添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