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辰了。”
霁蓝还要再劝,却被程妩周身莫名的气息一压,不再多言。
洗漱完毕,一二等婢女端着托盘徐步而入,一股浓郁的药味在空气中飘荡。
少时,霁蓝端起白釉莲瓣婉递到程妩跟前,“姑娘,喝过汤药再去吧,大夫说这药进食前服用最佳,我一直让小厨房温着,现下正好。”
程妩从镜中挪开视线,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而后用帕子压了压唇角,并不去看霁蓝准备的解苦蜜饯,只问:“煮药剩下的药渣可还在?”
“还在。”二等婢女循声回话。
“霁蓝,你去小厨房捡些过来,接连下雨,我养在轩榥下的那盆紫荆花都焉了,听说驱寒滋补的药渣可做养料,撒些上去,看能不能救活。”程妩低声吩咐,因被药汤润过,嗓子总算没那么嘶哑。
“是,奴婢这就去。”霁蓝向她屈膝福了一礼,而后领着二等婢女退出里间。
程妩的视线再次挪向镜中,其实她要药渣并非为了浇灌花盆。她记得前世,她为着程夫人赠予的平安扣发起了热,又不想把病气过给长姐,因此错过了程漪进门的那一面,被众人指摘,她的母亲程夫人更是对她不满至极,丝毫没来过问她的病情,以至于她暗自伤怀多日。
虽如今,她已然不在乎程家对她的看法,但木已成舟,她还需得留在府中生活,细细谋划将来之事。
程妩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目光坚定。
半晌,打帘声响起,霁蓝跳脱的嗓音传来,“姑娘,药渣子拿回来了,是直接倒进花盆里吗?”
程妩掐断思绪,看着霁蓝用帕子包裹的褐色残渣,吩咐,“把它倒到火盆里,放到衣桁下面熏,要让衣裳上都沾有药味。”眼下才至初春,各院都还备着炭火。
霁蓝不解,但依旧照做。
“我今日起得迟了些,待会还要穿戴,方能去主院向母亲请安,加上雨天路滑,必定耽搁许久,我既说自己病了,便要使人知晓,才不落入口舌。”程妩徐徐而语,引导霁蓝思考。
霁蓝是她从外头救回来的丫头,对她最是忠心,就是心思过于单纯,程妩有心培养。
好在她一点就通,巴巴照做。
打理好后,程妩从妆匣中取了支白玉温润的素簪,便不再点缀其他,一席月色长裙曳地,她本就生得白,这会子显得愈发病弱。
虽程大夫人模样生得周正,但程妩与她站在一处却不像是并蒂之莲,反倒如秾艳的海棠乱入池中,打眼瞧去,便格格不入。
此时的程妩还未褪去面颊的圆润,将绽未绽,很是叫人挪不开眼。
半晌,主仆二人从里屋步出,一路上,程妩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和获得的信息,推演了一下待会可能面临的几种情形,在脑海里筛过一遍后,这才有心思抬眸打量这处她生活了十几载的宅院。
金陵程家,延续百年,如今虽显式微,但这座族宅却依旧屹立岿然。
从她的住处向上房蹈去,沿途繁花草木,水流石砌,昭彰雅致。
半晌,主仆二人踱过曲折回旋的游廊,穿过八角月亮门,这才隐隐瞧见主院青瓦一角。
程夫人季氏的陪房嬷嬷,祁嬷嬷未来迎接,院内比以往寂静许多,只几位粗使婆子拿着扫帚畚箕在院中洒扫。
见她过来,其中一名婆子上前答话:“大姑娘是来给夫人请安的吧,夫人大早就去了老太太那,说是有要是相商,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
程妩听了此话,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停在院中,“多谢妈妈告知。”
季氏不在这事程妩事先早已知晓,来这里一趟不过走个过场,于是便没多问,带着霁蓝往松寿院徐步而去。
果真,她还未踏进松寿院落大门,便听见里头传来哭天抢地之声,季氏嘶着嗓音,一遍遍唤着“心肝儿”。
候在廊前的婆子见着程妩,有些意外,连忙打帘进去禀报。
不多时,程妩被引着踏入正堂。
她居住的院落离松寿院较远,一路行来寒气缠身,于是刚一进来,便被暖烘烘的温度裹挟,直激起一额头的热汗。
程妩把手从霁蓝掌心抽开,神色如常地对着堂里各长辈依次行礼,“孙女来迟,还望祖母恕罪。”今日这等认祖归宗的大事,基本上全家都出动了,只除去远在京都任职的二叔和求学的堂哥。
“起来吧。”老太太带着一条嵌祖母绿抹额,坐在首位,不咸不淡地吩咐。
“是。”程妩起身,后头的婢女立马递上檀木杌子,她顺势坐了下去,却只挨着个边,并不坐满,双手放于膝前,规矩端正。
“听说你病了,即是病人就好生歇着。”老太太见她行为举止挑不出毛病,又闻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面色稍霁。
程妩立刻起身回话,“不打紧,孙女眼下已然大好。”
她这头跟老太太说着话,那边程夫人依旧紧紧抱着程漪不撒手,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