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的小径,古朴的长椅,午后半暖的阳光,他就这么静静地捧着一本书,垂落的睫梢缀着光亮。
那是向念第一次遇见程响,就像遇见了所谓诗和远方。
穿着校服的男孩干净澄澈,像天空,裹挟了阳光的味道。
这样一张道骨仙风的脸摆在眼前,很难不让作画者心动。
绝美的侧颜线条,秀逸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似笑非笑的勾唇……近乎完美的骨相,显然比教室里那些不动声色的石膏像有审美价值得多。
向念咬着笔头,沉浸入画。
她的笔触细腻,连同那眉宇间蕴藏的睿智和那一丝难以捕捉的浅浅的天蓝色的忧郁都尽然诠释。
“同学。”清雅的声音入耳。
向念顿了手,抬头去看,画中的人就这样盛满她的双眸。
“你是在画我吗?”眉眼处的光悄然掠过画布。
向念猛地起身,将画板抱在怀中,有些紧张地攥着笔:“我、我……是……”
“能给我看看吗?”他的唇弧很好看,和她画的一样。
他抬手,朝她怀里指了指。
“哦,可以。”向念忙不跌地抓着画夹,将那张画纸扯下、递上。
接受审判的几秒钟,向念的心跳得剧烈。
“你画得很不错。”
嗯?是赞美?
“不过未经允许,我想我有权保留我的肖像权。所以这张画,我没收了。”是称述,亦是结论,他从容地收起了画,莞尔,“不过还是,谢谢。”
向念定住,眨了眨眼,恍惚自己听到了什么?
肖像权?那还是她的著作权呢!只不过,她还没有署名。
像被施了定身术,她看着他转身,离开视线,连同他手里的画。
似乎一切像是个神笔马良的梦,而她连画中人的姓名都不曾知晓。
……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平缓的呼吸下,跃然屏幕的是一张与梦中画上别无二致的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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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不错吧?三室一厅,这边是厨房,开放式的,对了,还有这个大阳台,与我们那个是紧挨着的,有事,喊一声就行!”房产经纪,楚南当得很称职。
“念念,这个好像真挺不错的,位置也好,交通、生活都挺方便的,你觉得呢?”张希希试了试沙发软度,看起来相当满意。
楚南凑近,打趣:“那是,离我也近,希总一呼,小南必到!”
“去!”张希希踢了一脚。
“我也觉得挺好的。”向念从阳台回身,“那租金多少?”
房租?这个楚南可没问,当初他两住一起,程响没要房租,他就包了日常开销。
“这个——”楚南摸了摸头,顺手掏出手机,“你们等我问一下。”。
张希希瞄了一眼:“你问谁?”
“房子的主人啊,哦,就是程响。”楚南发着消息顺口道。
向念抬眸一滞:“这房子是他的?”
张希希讶异:“你们那套也是?”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 楚南小小地回忆了一下,“之前是他小姨在管,不过好像说是他妈的遗产,哎,说不清,反正到最后都算他的吧。”
张希希“啧啧”两声:“市区两套房得值不少钱吧。”
“他爸更有钱,只不过他不稀罕用。”楚南不以为意。
张希希悄悄凑到向念耳边,眯着眼笑:“这么看来,学神还是个隐形富二代哦。”
向念忸了忸眉,讪然用手肘推了推,有些恍惚地在想什么,似乎是那些游离的记忆碎片在聚集。
——
“儿子,这个你拿着。”男人拎着皮质的公文包,身后是行李箱,像是要出远门。
竟然是她画中的男孩,清冷淡漠:“不用。”
他始终双手插着兜,没有去接那张半递到空中的银行卡。
男人看了眼手表,些许无奈地吸了口气,没有争执,只是将卡放在了廊沿上,拉起行李箱,落寞转身,停了一眼,再没有回头。
那年盛夏的走廊拐角,向念无意撞上了这一幕。她发誓,她绝不是故意要听墙角,实在是这是她去画室的必经之路。
那双墨黑的瞳孔扫到她身上打量时,她攥紧手心,一鼓作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
关于程响的隐私,向念无心探究,只是而后偶有的风闻,推断起来大抵是母亲早逝、与父亲关系应该不好,没有再多。
——
张希希:“想什么呢?”
“没什么。”思绪被打断,向念迟疑问,“那程响,不来吗?我是说既然是他的房子。”
“哦,他有事,我全权代理。”楚南轻描淡写。
见向念颔首垂眸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