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城里的喧嚣,乡村的夜向来是安静的,没有心机的。除却四下响彻一片的蝉鸣和头顶的那一弯至死都不知道偏心为何物的月牙还不识愁滋味地高挂在静谧的夜空中,周遭的一切皆沐浴在影影倬倬的白雾里,看不真切却又真实地渴望着每一位上山采风的旅客可以轻柔地掀开附着在它们表面的那层神秘面纱。
行走在这样的寂静里,人的感官自然就会被无限放大,一丁点的不同于周遭的人声总能被精确捕捉,何况此时整个剧组的摄像、灯光、剧务几乎全部挤在那么一块旮旯之地,再加上有岳阳这个人型GPS在前面领路,俩人很快就看到了导演卫刚和他的那群演员们。
今天拍的是大夜戏,所以所有有份参演这一单元的演职人员基本都在那条狭窄的巷道里紧罗密布地准备台词,酝酿情绪。因此他们谁都没发现两个“外来的入侵者”已经悄没声息地“摸”到了监视器后方,正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其中一位正在走位的女群演……
“嘿!任沝,你看~”果不其然,越看越可疑,无论是行云流水的台词功底还是那些下意识就去寻找镜头的老练,一举一动都不是那个他熟识的“谭跑跑”所能刻画出来的。看到最后,岳阳浓郁的眉宇紧得几乎可以夹死一百只蚊子了。
他悄悄用手背蹭了蹭身边人的裤子,压着嗓子和旁边同款表情站着的那位对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任沝,我……”可惜还没等岳阳再次开口,卫刚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沿着电线飘飘悠悠地传了过来。
“卫导。”
“卫导。”
无奈,俩人只能转身先后脚地向朝他们走来的中年男人寒暄地打起了招呼。
“任总,星夜兼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卫刚一贯不喜欢流量新人在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所以岳阳并不在意他故意略过自己,径直走向任沝,十足自觉地充当起了两个大人物之间碰撞的“背景板”。
“哈哈,卫导客气了!”礼貌地握了握手,任沝并不说此行的目的,只是仍然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屏幕。
“那,任总,您自便。”这么多年混下来,卫刚也算圈里的人精儿了,一看人家这个态度,便知道眼前人来这边怕是另有要事,遂客套完后就没再自讨没趣地上前,给岳、任二人留足了交流的空间。
于是,一左一右两个大脑袋就这么和谐地立在一个小小的监视器前一遍一遍看起了剧中的角色ing,重来,状况百出又随机应变。
……
“咔!收工。”又过了许久,得到导演指示的打板师傅高昂地大喊一声终于给今日的戏份画上了一个暂时的休止符。
顷刻间,所有演员全都像极了夜幕降临,归巢的倦鸟纷纷耷拉着睁都睁不开的眼皮,强撑着脚步四散开来。
“哎~鹿……”岳阳刚嚎了一嗓子就遭到了正看着井然有序撤退的人群若有所思的任沝无差别的“眼神警告”。
“我说!姓‘任’的,你什么意思啊?”虽不解任沝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打法,但本能反应,岳阳还是决定和眼前这个男人保持一致,瞪了他几眼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整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指了指藏在腕间的手表,任沝算是解释了刚才自己那一记明晃晃眼刀的用意。
“也好~正好老子也困了……”任沝一说完,岳阳便会意地点了点头,丝毫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又大又长的哈欠,随着大队人马向山下移动。
“唉!还是个‘憨憨’。”摇了摇头,看着周围还剩几个零星的演员在收拾东西,任沝肉眼嫌弃地叹了口气,跟在卫导后面也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