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昏君以夷人闹事关闭了。
想到父母死于起义军之手,而今她自己却穿到起义军之女身上,陆南星自嘲命运还真是捉弄人。
这一世,她只想不受任何人控制,自由自在地活着。当然,她深知想要自由,前期势必要用心经营铺垫,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才会有可能达成这个目标。
阿硕见她一口一口吃着馒头,却眸中含泪,是从未见过的哀伤与悲痛,唬得放下筷子劝道:“姑娘,咱不嫁给他是解脱!”
陆南星这才回过神,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笑道:“是,一定会解脱。”
她刻意加快速度进食,之后便一头扎进书房,为的是阿硕和许招娣能安心吃饭,进而三人都能逐步适应这般相处方式。
一炷香后,阿硕端着茶盏走进书房,问道:“姑娘,可有奴婢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她看了眼跟屁虫许招娣,赧然笑了笑,“虽不会写字……但裁割纸张拿尺子画个框框还是能行的。”
陆南星正有此意,搁下笔抬眸问道:“招娣,你瞧着昨日上工的妇人中,谁的针线活最好,人也能言善谈?”
许招娣一副这题我会答的神情,道:“是周娘子,她干活利索人又聪明。以往监工拖欠工钱时,她总是第一个算的清清楚楚的。奴婢见她的衣衫干净,针脚细密,想来绣工不差。”
陆南星颔首,心里有了成算。
她亲自教阿硕和许招娣二人如何制图,又教了几个字,三个人忙至夜幕低垂,这才做完了十本名册。
陆南星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听到了有人五脏庙反抗的“咕噜”声。
阿硕一副不是我的表情,用胳膊顶了顶身旁不好意思的许招娣,“上顿你吃那样多,这会子竟然还会饿?”
陆南星摸了摸许招娣的头,乜了阿硕一眼,不满道:“她正长身体的时候,你少打趣她,这会子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
阿硕假装吃醋般点了点许招娣的额头,“自你来了,姑娘就像菩萨附体那般,连带着我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她故意“哼”了一声,在许招娣唤着“姐姐”声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门。
陆南星见她犹如惊慌的小兔子,放下手中的名册拉着她走到中厅坐在桌前,笑道:“阿硕心直口快,熟了就爱拿人打趣,并无恶意。在我面前,想吃多少便吃多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拘着自己。外人面前多看多听,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外祖母当年这般放任,鼓励她见多识广,不以家长的观念硬加引导,是训练她有独立思考的习惯,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皇家赐婚会砸到她头上,却也不是外祖母的过错。
许招娣抬头,望进她温和之中带着鼓励的目光中,仿佛见到了死去的娘亲,她忍着泪想努力笑笑,却失败了,捂着嘴点点头,“我去帮阿硕姐姐。”仓促转身跑了出去。
陆南星读懂了她目光中的追思,却并未追出去安抚。
前世,昏君为了羞辱她,大婚当晚宿在宠妃宫中。她亦是想到了父母和远在广州恐怕一生都未有机会再相见的外祖母,只能偷偷躲在被子里流眼泪。在那段时间内,她曾想过百十种逃走的办法,却因外祖母和舅舅放弃了计划。
她一人可以想办法离开这华丽的牢笼,可又将家人的性命置于何处?
漫漫长夜,一日复又一日,直到她等来了机会。
还记得大婚两载后八月初一那晚,昏君照例宿在坤宁宫,却因前两日纵欲过度晕倒在地。她冷静地命人唤来太医,又通知了内阁。转日,昏君苏醒过来想要去宠妃宫中养病,却被内阁那帮老臣强行纳谏,按在了坤宁宫。
好在伺候的人手足够多,她只需装装样子便罢。昏君却想报复,命她每日阅读他自己都懒得看的奏疏。
从那一年八月始,她开始接触到朝政,第一时间了解了起义军和北狄的动向,也更清楚地了解号称几十万大军的士兵无冬衣无利器,甚至无粮饷,谈何收复破碎的河山?
那是从那一年开始,她会刻意与昏君保持一个互相合作的关系,如愿获得继续看奏疏的权利。年底,挖地道的计划便开始了。
三年里,她满怀期待的等待亡国那一日到来,以新的身份与外祖母团聚。
如若当初,外祖母将她教养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也许,她将甘愿与昏君共赴黄泉。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她努力过,并感激外祖母给了她毫无约束的自由,让她得以有独立的思想,不为世俗所捆绑。
阿硕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面汤,进屋就看见自家姑娘跪在菩萨前,唬了她一跳,心说:“我只是说你像菩萨,也不能真的就看破红尘日后出家为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