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知秋进房,满脸笑意,凑到沈秋明耳边轻声道,“公子,月下影刚好在京城,我已按公子吩咐的做了。”
沈秋明点点头,“许久未曾出门,今日难得休沐,倒是可以看看夜间的京都。”
知秋听得这话,叫来青禾。
青禾歪了歪头,“公子,今夜将军请了许多学子来府上,都是干谒诗文写得出众的,很是热闹,您要去看看吗?”
沈秋明:“不必,等会儿出门时绕过宴饮庭院。”
青禾福身应诺,退下准备出门事宜。
……
要绕过宴饮庭院,走得便有些偏远。
途经花园时,假山旁倚坐着一个有些高大的身影,正出神地望着从山石上潺潺流下的水柱。
沈秋明并未在意,匆匆而过。那人影听得动静,抬眸看来,竟起身朝沈秋明奔来,“贤弟!”
知秋横身挡在沈秋明面前,抓住他伸来的手,“大胆!”
沈秋明定睛一看,居然是赵青山,哑然失笑。避开宴饮庭院本就是不想见他,怕他识破她身份,反而不好相处,没想到偏偏就在这儿遇到了。
“知秋,不可无礼。赵兄见谅,我家知秋性子机敏,只是天色暗沉,一时没认出赵兄来,多有冒犯。”
赵青山吃了一惊,没料到知秋手劲儿这般大,摩挲着手腕,疼得呲牙咧嘴,“无碍。贤弟,你怎在此?也是受邀参宴的吗?你我许久未见,正好趁今夜一叙旧情。”
青禾噗嗤一笑,“我家公子正是将军亲子。”
这人赴宴都不提前打探主人家情况吗?
沈秋明看他呆在原地,拍拍他的肩,“我并非有意隐瞒。”
赵青山摇摇头,“春平坊,沈秋明。你当日分明是贵公子派头,也告知我名讳住址,若我有心探寻,不异于将自己的身份亮给我看,何谈隐瞒?分明不曾设防。”
沈秋明笑了,“赵兄心胸开阔,与众不同,众人宴饮作乐,你却寻僻静处独坐观景。只是春寒料峭,还请莫在此处多留,当心着凉。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赵青山作揖送别,“慢走。”
他摸了摸腰间钱袋,欲言又止,最后只动了动唇,轻声道,“多谢!”
……
沈秋明出门转了一小会儿,便又回来了。
非年非节,百姓为节省蜡油钱,早早睡下,夜间很少出门,街上不大热闹,自然没什么看头。
又是匆匆数月,冰消雪融,草长莺飞,京中迎春花杏花桃花开作一团。
月下影那里迟迟没有进展,但陈氏隐秘倒是打探到不少。什么“陈卓私会父亲姨娘”“陈家后院宅斗,嫡夫人被死得犯了头痛,连夜请大夫来看”“陈家主第十三房小妾腹中怀的孩子是陈家府卫的”,知秋每次和月下影碰面后都当作笑话讲给沈秋明听。
陈卓私会父亲妾室,品行看起来不太端正,与干谒诗文上言正义辞、处处维护家规国法的字句倒不是很契合,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这更加坚定了沈秋明探秘陈氏的决心。
大将军前些日子将推荐的学子名单呈给陛下,陛下下诏于下月殿前考察众学子,亲授官职。
也正是在这时候,知秋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公子,月下影说,陈府近日并没有惩治下人,可却在半夜抬出去一个足以装人的麻袋。月下影隐匿追随,听到麻袋中有微弱□□声,还嗅到血腥味。”
沈秋明皱眉,“没有继续追查吗?”
这线索实在蹊跷,令人毫无头绪,却也证实了陈府中确实有问题。
“月下影说,那两个小厮都是练家子,实力不俗,不好贸然跟进,恐打草惊蛇。此次若是换了让人,想来很难发现此事。”
“再盯着些。”
总算有些消息,也不枉每月七百两的天价酬金。
连着付了几个月,沈秋明想想都觉得肉疼。
自从上次一别,她忙于宫中学业,又少有假日。而今正是春好时,便带着知秋外出观景,顺道前往停云村见见赵青山。
赵青山也在下月亲授官职的学子名列,苦读数年,眼看好日子就在前头,沈秋明少不得祝贺一二。
停云村依山傍水,道路不过是人畜踩踏而出,宽窄不定,崎岖不平,两人早就弃了马车,一句走走停停,腿酸脚痛,可算是进了村。
打听着到了一户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一个面目慈善的老太太佝偻着背喂鸡,混浊的目光看向沈秋明,露出一个淳朴的笑。
沈秋明也笑,“阿婆,我是你家青山的朋友,请问赵兄在家吗?”
阿婆听她讲话文绉绉的,略有些拘谨,待听得孙儿名讳,便又笑逐颜开,声音中气十足,“在的,在的。青山,快出来!”
赵青山从屋内走出,看见是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秋明,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