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了半天气才勉强将怒火压住,生硬地问况夫人:“那你怎么不好好问问杨文博?问问他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来提亲?”。
看着老头子被气的发青的脸颊,况夫人终是不忍心再刺激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说道:“我不敢问,我怕为了让女儿更伤心”。
况老爷:“怎么会呢?知道原因不更好吗?”。
况夫人看着杨文博曾经站立的地方,像是在想什么,目光悠悠,好一会儿才说道:“当时,杨文博站在那儿说话,说起错过约定的事儿,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是真的,他提亲时说的那些话,也是发自肺腑”。
扭头对着老头子,见他脸上仍是疑惑不解,况夫人叹息:“我没敢给他解释的机会,因为我知道,他的理由肯定是真的,他是真遇到了事儿,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才没能按时履约”。
“他的理由女儿会信,而且会原谅他,如果女儿原谅了他,你说会发生什么?”。
况老爷毫不犹豫的道:“肯定是想重归于好,女儿本来就没放下他,若是原谅了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
老头子难得聪明了一回,况夫人认可地点点头。
郑重地问况老爷:“老爷,这次跟冯家的亲事,我们还能悔婚吗?”。
况老爷不明白夫人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想也不想地说道:“当然不行!我们已经悔过一次婚了,如果再悔婚,肯定会把冯家往死里得罪;再说了,如果两次悔婚,女儿的名声就完了”。
况夫人也跟着莫名地道:“是呀!不可能再悔婚了,再悔婚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你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这个道理,女儿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她今天强忍着,就算杨文博被奚落、被呵斥、被误会,她也没有出言维护。纵使爱极了他,她也只能狠心地离开他,因为咱们这个家经不起再度悔婚”。
“老爷,我后悔了!我不应该逼女儿,逼她又一次早早的定亲,如果她没有定亲,这次就能高高兴兴的跟杨文博走”。
况老爷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眼中闪过心痛的表情,接着大声呵斥况夫人道:“你这个老婆子在胡咧咧什么?女儿明明挺满意冯家的亲事,却被你说的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我警告你,这几天在女儿面前不要乱说话,让她安安稳稳顺顺利利的嫁到冯家,等成亲有了孩子,她的心思自然而然就能定下来了,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儿”。
况夫人被他训得服服帖帖,小鸡吃米似地点着头。
还是老头子看得清楚,有些事明知道也不能说,说出来的话,大家都没了退路。
她虽然心疼女儿,可惜杨文博,却不可能将他们促到一起,如果要怪也只能怪两人之间有缘无份。
况老爷不知道杨文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江中城,事后专门派人去查,很快就查明了原因。
其实就算不去查,他也很快会收到消息。杨文博是来江中城上任的,官职是正六品的河营协办守备。
他前段时间接到过上峰的通知,很早就知道有新的河营协办守备要到任,只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杨文博。
对普通人来说,正六品的守备是个不低的官,可对于杨文博来说,就是流放。
堂堂的新科探花郎,还没来得及在京城中枢展示才华,就被外放到偏远的小城市,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得罪了权贵。
“能查出什么原因让他外放的吗?”况老爷询问前来传递消息的手下。
手下人想了会儿,摇摇头道:“属下也没打听出有价值的消息,只是盈盈绰绰地听人说,他好像在接待古蛮国使者的时候出了差错,惹恼了陛下。具体出了何等差错,却没人能够说得楚清楚”。
况老爷打发手下人出去,坐在书房里静静的考虑了好一会儿,决定不再追查杨文博被贬下来的原因。
毕竟,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保证女儿出嫁前杨文博不纠缠他就够了。
对他来说,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只要给他外派巡查河道的任务,就能让他几个月回不了江中城。
这就是身为上官的权利和便利。
事实跟况夫人和况老爷分析的一样,况绫纱确实放不下杨文博,她很想跟他一起走,可是这次不行,与冯府的婚约,是压在她头上的石头,令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
杨文博在况府露过一次面之后,真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害况夫人白白担心了一场,还是偶尔听况老爷说起,才晓得原因。
况绫纱的状态不算好,自从再次见过杨文博,她就整天病怏怏的,没有精神。况夫人实在放心不下,亲自搬到她的院子里照顾,每天苦口婆心的劝解,却没有什么效果。
好在,日子像水一样流逝,转眼就到了三月初八,况菱纱出嫁前的前一夜。
整个况府被打扮得喜气洋洋,漂漂亮亮,就连小英子都换上了大红的喜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