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在定国公府用了晚膳后便离府了。
用膳时,从只言片语中,李承煦得知此女来自尚州,是现任尚州知州温起实的嫡二女。而温起实二十年前和他的祖父一块在锦京御史台共事,他们那时交往甚深,后来就结拜成兄弟了。
也因着这层没有血缘关系的假亲戚缘故,现下在辈份上,李承煦是温言的侄子,得唤她一声姑姑。
但李承煦是何许人也,他生来便是定国公的独子,这些年在他身边攀亲道故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都得朝人人喊一声“姑姑”“嫂嫂”的,那大抵锦京一半的百姓都是他的亲戚。
想到此处,他有些烦躁地朝身旁正在写字的王明曦问道:“母亲,那女的究竟是何人啊?”
“她是你姑姑啊。”
“我一个八尺男儿要唤一个小矮人叫姑姑?好笑。”
王明曦不甚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岂能以身长论长幼?”
李承煦嘴角含着嘲讽的笑,“若真有这门子亲戚,何以这些年我从未听您和老头提起过?”
“你祖父去世后,我们两家的交往就渐渐少了,只有过年过节几封书信联络着,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李承煦略感无趣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总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这温言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说来也是有趣,以前你祖父还和你叔公说,要他生个女儿,以后和他的孙子凑成一对,他俩当亲家,亲上加亲。不过他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现下也只有这个二女儿与你年龄最为相近。”
啪嗒一声,茶杯被翻倒在桌上,歪七扭八地旋转着。
“她几岁?”
“早你五年出生,算算有二十二岁了。”
李承煦错愕,“不会吧,我真要娶这么个老太婆啊。”
王明曦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瞪了他一眼,拿着宣纸朝他走近。
“说什么呢,你想娶人家还不嫁呢。温言早已有婚配,只是男方还在丁忧,一年后丧期满了,她们就成亲。”
李承煦脸色隐晦不明,坐在那不发一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母亲徐徐展开宣纸,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李承煦怔怔地看着这句诗,回过神来,想问母亲这是何意时,她已然走远。
温言和温榆就住在回南街的一间一进院落里,每月要付给牙人5贯铜钱。
有些贵,但胜在离定国公府家近。
院落门口种着一棵茂盛的梨花树,如今秋意深浓,洁白的花絮应着风,在黑夜里肆意曼舞着,月色下,发出莹莹亮光。
温言在备着明日的课,无意抬头望向窗外,看到了这美不胜收的风景。
“月华今夜黑,全见梨花白”。她嘀咕了句,想起自己明日教的正是关于寄情于景的诗赋,不禁很是应景。
大昭民风开放,思想进步,女子也可以为官,温言考了两年,终于考上了太学的直讲一职,从八品。饶是官职在这兰京中小得不值一提,温言还是成为了大昭第一个进太学教书的女官员。
翌日,温言卯时一刻便起了身,草草用了两个包子,便来到了太学。
太学规模宏大,舍宇壮丽,讲学区、孔庙、学生斋舍、射圃分区而立。
接应温言的同僚给了她一份《太学规章》,让她在今天讲学前熟读。
不得粗鲁无礼。
不得迟到早退。
不得打骂学生。
……
温言一条一条细细地看着,前面一百条规定都还算可以理解,只是这最后一条“不准与学生打情骂俏”是什么鬼?
虽说大昭民风开放,但不至于开放到公然把断袖之癖摆上明面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旁边的同僚在一旁弱弱道:“这最后一条是祭酒专门为你加的。”
温言一时无语。
看来这祭酒应是个留着长白胡须的迂腐老头子。
“太学里的学生都是世家子弟,轻易得罪不得,你今日第一天上值,可能有些事情不清楚。”
同僚猫着身子凑近,鬼鬼祟祟的样子,莫名地让人觉得他接下来讲的话格外的重要。
“这太学里有个祖宗,可千万不能招惹他,他若是上课犯困或是与旁人玩闹,都别管他,总之我们把自己的书讲好,别理他爱学不学。最后,请你一定要记住这个祖宗的名字,他叫李承煦。”
很难说温言此刻内心的心情是怎样的,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的话,便是错综复杂吧。
她进太学就是为了李承煦来的,这不能招惹他还有毛用啊。
谨慎起见,温言问道:“招惹他的下场是什么?”
同僚的脸色一下子多云转暴雨,他丧着脸弱声道:“前两个月,有个同僚在课上看他与旁人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