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再展自己实力,可一刻钟过去,弓弦却纹丝不动。
萧及及时在旁边解释:“这是圣上赏赐给承煦的弓箭,弧矢制倍于常,我都险些拉不动,你们女子力气小,更别说了。”
所以这厮将弓箭递给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她出丑?还是耍猴?
温言臭着脸将弓箭递了回去。
“许多女子一只手拿不起,你尚能试着拉弓,臂力不错。”
温言却不理他骂人般的夸赞,看不惯眼前这人的得意样子,她回呛道:“这弓箭许多女子玩过?”
李承煦一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她用“玩”字表达。
“这是圣上赏的弓箭,别人怎可轻易亵玩?”
温言‘哦’了一声。
“只有我姐姐碰过。”
温言礼貌应答:“哦哦”。
李承煦不满她的反应,但到底按捺下,轻轻撇了一眼旁人,自有阿谀奉承的人接过话来。
“承煦的姐姐是当今贵妃娘娘。”
这我当然知道。温言心里想着,脸上却故作不屑。
回去的路上,温榆似乎不理解温言为什么突然离开,疑惑问她:“我们好不容易才找机会结识了萧及,又等了许久才见到了李承煦,为何不留下和他们玩得更熟些?”
温言看向温榆,温榆便是刚刚在旁侍立的那个十三岁少年,他是她十年前在逃亡路上救下的孩子,当时他还只有三岁,家乡闹洪,一家人除了他皆活活饿死。在破庙里碰见他时,他全身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瘦骨嶙峋,却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求得生的机会。
也许是他倔强不屈的眼神让她深有所感,她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省下来分了一半给他。她救活了他,也带上了他,从那之后,他便跟着她姓,替她谋事。
这十年来,他们相依为命。
“阿榆,越是千辛万苦才求得的机会,越不能抓得太紧。”
温言眸光转冷,红唇轻笑:“我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
夜风刺骨,呼呼吹着灌满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小橘猫半眯着眼蜷缩在地上,时不时睁眼喵喵两声。
房内,温言睡得并不安稳,虽是冬夜,但她的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唇色惨白,如坠深井,呼唤求救。
梦中她回到了凰州,和弟弟在院中嬉笑打闹,母亲端来莲子甜水,着她去唤父亲一同食用。
她推开书房房门,父亲端坐在书案前,眉头微皱,手中劲笔不辍。
她责父亲办公废寝忘食,将公文藏到背后,半推半求着他出房休息。
一家四口在院中吃着甜水,她们约定下月父亲休沐之日一齐去郊外踏青。
彼时春和景明,李白桃花。
可一整个春天过去了,约定好的踏青始终没有到来。她只知道那个春天,父亲眉头深皱间也长了好几根白发,他开始吃在衙署,宿在衙署。
那个春天,凰州颇不安生。官府私挖银矿,广征民夫,百姓哀声怨道。她当时不解极了,跑去衙署责问父亲为何要发下如此昏庸的法令,父亲一向爱民如子,不会为财如此损民。可父亲回答她的始终只有沉默。
直至暴雨倾覆,白浪滔天。凰州最大的银矿崩塌了,死伤无数,民变生乱。
父亲命丧于那个炎热得让人窒息的季夏,在关押他的狱房中,他在草席背面用血偷偷写下了一个“冤”字,诉说着他最后的不甘心。
她知道,他是冤枉的。
在父亲被捕前夜,她住在凰州城西的另一处宅子里。宅子地处偏僻,但周围景色却很是宜人。因着这点,每年她都会来此小住。
那夜她辗转难眠,望见窗外月光如银,想着不知在这样的月色下,园中的池水是如何流淌的,于是便起了身出来。
行至院中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背对着她穿得一身黑的人,看那背影,分明不是她家的仆人。
那黑衣人像是背后长了一双眼睛,突然转过身来,幸而她反应过快,躲进了旁边的假山里。
在清辉的月色映照下,她看见了那双嫉恶如仇的眼睛。
那黑衣人发现没有异常后,健步如飞,翻墙而逃。
而后她连忙叫醒其他仆人,看看家中可有丢失财物。寻了一夜,并无异常。
第二日天刚刚亮,便有府差上门搜查,在一个连她都不知道的密室中,搜出了白银两万两。
盛夏三伏,她却如坠冰窖,脑袋空空的,只一颗心脏还在孤独地跳动着。
现在想想,那双眼睛分明是含着不择手段的狡诈和算计性命的狠毒。
那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她,牢牢地占据她脑海的每一处,散发出恶魔的绿光。
“啊”的一声,温言终于挣脱开了梦魇,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一片荒芜。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