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羲的声调一向冰冷没有起伏,教人觉得他是个无情之人。
但今日,听到他用略带威严的口吻说出这种话,梁妩颖才知道顾承羲可以更冷血。
“不敢。”两个太监噗通跪下,将头埋得极低,瑟瑟发抖。
毕竟这位可是当朝天子的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要他们脑袋就是一句话的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
禁军一时也不敢有所动作。
春雀从腰间取出一个手帕,折出一个面纱,帮梁妩颖遮面并在脑后系出一个简易美观的结。
正值入秋,一阵风轻轻吹过,扬起那层薄纱。
很快,血在单薄的布料上洇开几朵花。
不知是心境复杂,还是天气使然,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梁妩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承羲冷眼看着梁妩颖,像是例行公事般说道:“常愉长公主,你若是有话想说与陛下听,我可以代为转达。”
“不必了,本宫无话可说。”梁妩颖现在只想弄清楚为什么梁瑾要对自己和母后下手。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血亲。
除非......
梁妩颖不敢想。
“太傅,我等奉陛下手谕即刻押解长公主至诏狱,还望您不要让微臣难做。”肖义说着,对随行的两名禁军递了一个眼神。
“本宫自己走。”
梁妩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顾承羲说道:“太傅珍重。”
顾承羲沉默不语,脸上木然,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在梁妩颖看来,他仿佛生来就没有与人共情的能力。
梁妩颖不去看他,像平日闲逛一般,转身后走得极慢,每一个步子都有些虚浮。
不多时,顾承羲就和人群一起,被远远的甩在了禁军队伍的后面。
*
诏狱里,阴冷潮湿。
梁妩颖和春雀被关押在一起。
牢房狭小,有一个简单的木床,上面铺着一层茅草,边上有一个破旧的小木桶,那便是解决内急的物件儿。
老鼠蟑螂遍地跑过就已经令人恐怖至极。
更别说这牢里还有一股刺鼻难闻的怪味儿,令人想要作呕。
“公主,您怎么样?”春雀发问间,一只老鼠窜了过去。
两人受到惊吓,尖叫抱着缩成一团。
春雀忍着害怕,上前将老鼠驱赶开。
口中抱怨道:“公主,您从小哪受过这样的罪。”
梁妩颖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道:“不知道母后怎么样了。”
春雀坐在梁妩颖身边的稻草上说道:“太后娘娘位高权重,执掌凤印,又是陛下生母,想来陛下应该不会难为她。但......陛下对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您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陛下怎么能狠心这样对您?”
春雀继续鸣不平,嘟嘟囔囔还不忘整理床上的稻草。
“春雀慎言。”梁妩颖说着,欲将面纱揭下。
“是,公主,奴婢知错。”春雀立刻自省。
长公主向来不喜下人长舌。
时间过了许久,伤口周边的血液早已凝固,紧紧和轻纱贴在了一起。
一拉扯,就是钻心的疼痛。
“嘶。”梁妩颖疼得咬紧牙,还是闷哼一声。
为了不撕扯到伤口,她只好把面纱再次戴上。
“公主,您的伤......您先别动,我叫人去传太医。”
春雀见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捂住嘴,连忙爬到门口大声喊:“来人呐,快叫太医看看长公主的脸伤。来人,来人呐......”
她用手使劲晃动牢门口的锁链,试图引起狱卒的注意。
叫了许久,终于来了一个没受住聒噪的狱卒。
那人瘦瘦弱弱,脸上还没三两肉,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吵什么吵,上面交代了,只要没死就成。”
春雀气愤道:“什么叫没死就行,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这睁开狗眼好好看看,她可是陛下的长姊,常愉长公主。”
狱卒不怒反笑,呸一声道:“什么狗屁长公主?她现在可是通敌卖国的朝廷钦犯,叛国是杀头凌迟的大罪。我要是帮了她,我全家老小都成共犯啦?
那小狱卒说完不解气,又嘲讽:“你有这力气不如好好想想剩下的这几个时辰怎么过,你俩能不能活过今晚还说不定呢。”
狱卒冷哼一声走开了。
梁妩颖的眼前闪过许多念头,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到了如此境地。
通敌卖国是何等大罪?
这个罪名要是真落在她头上。
她死不要紧。
但她母后的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春雀大声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