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
宋文俊将水笼头关上,盯看着方雅,“还有,你的中指也受伤了。”
那是昨晚被门夹的。其实最严重的是小腿,磨破得最厉害,青肿得最厉害。爸爸踹她那一脚是那里。
爸爸从来没打过她,昨晚是第一次。
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方雅低下了头。
“你今天走路姿势就不对。”宋文俊的目光有种八岁儿童少有的冷静。
方雅咬紧牙关,不敢开口。她怕一开口,就会在宋文俊面前哭出来。
上课的铃声解救了她。方雅把没吃完的红豆面包放在宋文俊的饭盒上,急步跑出了花坛。
在她身后,宋文俊沉默地站着,抿紧唇,握起了拳头。
在他身侧月月红依旧如期攀藤盛开,六月的蝉鸣响彻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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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意外地放学很早,老师们要去教委开会。
方雅却不想回家,一家一家书店逛过去。
昨晚,多亏房东和邻居及时赶到,爸爸才被众人拉住,没有敲破妈妈的头。但哭泣的妈妈把抽噎的方雅带走了,李秋颜当场撂下了狠话:“方雅,你今天走了,明天就别想再回来!”
方雅看了看刚才踹了自己一脚的父亲。
方宏沉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今天早上,肖美球说乡下没什么好的老师,分析方雅还是留在县城好,又说:“那狐狸精不敢怎么样,你是你爸爸的女儿,方宏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要还没生出小的,方宏就不会不要你!”
方雅无力反抗,但方雅已经不太相信妈妈的话。
她弄不懂大人。他们为何总像变幻莫测的天气,说的话一天一个样子?
妈妈回乡下了,方雅要一个人回去面对爸爸和阿姨。
桐城几条街的书店并不多,方雅很快逛完了。她沿着护城河走,慢慢地走到了滨江河岸。
面前,夕阳悬挂在碧蓝色江面,用余烬燃烧的姿态十分热烈和艳丽。
方雅拿出纸笔,坐在台阶上描画起夕阳。
画着画着,江风吹过来,她眼晴一迷便落下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画纸上,打湿了夕阳。
“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问。
方雅吓了一跳,回头,“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跟着你呀。”宋文俊走过来,目光纠结地望着有点脏的石阶。方雅飞快地抹了抹眼泪,撕掉一页画纸垫在那里。
“谢谢。”宋文俊在她身边坐下,除下深蓝色的书包。
方雅低头,指头抠着画纸又不说话了。有点丢脸。妈妈说女孩子应该坚强,哭,是弱者的行为。
“你阿姨打你了?”
八岁的宋文俊也很想当然的认为,后妈绝对没有好人。
方雅呆了一下,摇头。
“你害怕回家?”宋文俊递给她自己的手帕。
方雅想说我有,终究受不住诱惑接了过来。
她擦了擦眼泪,闻到一股淡淡橘子的苦香,还有雨后竹叶的味道。
“你的手帕有香味。”她说。
“这不是重点。”宋文俊的脸色有点小大人式的严肃。瞄了一眼方雅的神色,又解释:“手帕喷了香水。”
“喔。”方雅想到李秋颜也有一大瓶香水,是茉莉枙子味的,很浓烈,没有宋文俊手帕上的好闻。
“你为什么害怕回家?”
方雅又闭紧了嘴巴。
宋文俊看她的目光变冷了一些,抿紧嘴似乎生了气脸鼓了起来。
方雅偷看他一眼,终于说:“我昨天过生日,爸爸妈妈打架了。我爸爸要用啤酒瓶砸我妈妈的头,我抱住他的腿……被他踹了。”
宋文俊的脸色越听越黑。
方雅想要笑,咬着下唇一行眼泪却跑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说:
“宋文俊,我不知道要回哪里,哪里都不是我的家。呜呜,我爸爸和妈妈离婚的时候,都说不要我。现在他们又争起我来,都说要我……”
她使劲地笑着,眼泪却像下雨一样停止不了。
“我知道,其实他们都不想要我。我笨,数学题总是不会做。我土,穿什么衣服,同学们都会一起笑我。我长得黑,长得丑,一点也不好看……”
方雅终于压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宋文俊,你为什么总和我说话?你是优秀生,我是差生!”
宋文俊童稚的小脸,堆满了不符合年龄的愁大苦深。他茫然失措地望着哭泣的方雅,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雅现在于他,比最难解的奥数题还要难搞。
“我,我,我抱住你了,你就不哭了好么?”过了好半天,宋文俊笨拙地问道。
宋文俊能够想到的唯一经验,来源于幼时的自己——那时他如果摔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