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包厢里一地纸醉金迷,沙发上歪斜扔着个黑色手提包,被乱七八糟的抱枕衣服盖住。
手机在包里震个不停宋知许才找到,拉开拉链,接通电话。
他边与那边的人闲聊,边抬手将包里掉出来的几张纸往回塞。
漫不经心垂落的视线落在纸页上,那是完全不属于他的笔迹。
宋知许微顿,将东西翻转过来,是服装设计的线稿。
他眯了下眼。
这不是他的东西,视线再往上移,看到了娟秀笔迹流畅的两个字——初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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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密集滂沱,冲刷在车窗玻璃上,蜿蜒成瀑布,看不清外头的夜色。
车厢里有清淡的白橘苦香,清冽低沉一如他的为人。
司机将车子调转了个头,往远离市区的北三环开去。
虽然是郊区,但是屿海印象别墅区依山傍水,周围甚至有专门为这寸土寸金的建了商业圈,从大型沃尔玛到到私人影院应有尽有。
屿海印象是时家老太太送给初樱的新婚礼物,也是作为他们小两口的婚房订下来,房本上加了初樱的名字。
六层花园洋房,露天游泳池酒窖以及单独的小型室内马场一应俱全。
北城大学也建立在屿海印象的郊区附近,于是初樱就从出租屋里搬来屿海住。
但是时逾白似是有意于她拉开距离,从一个月前领证到现在,他甚至不曾回过他们的婚房。
想到这里,初樱偷偷用余光瞥了眼身侧的矜贵从容的男人。
车厢温暖如春,玻璃窗上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汽。
时逾白搭腿靠坐在舒适的座椅上,松弛而矜贵,他双手随意搭在膝处,闭眼浅寐。
明灭的路灯光昏昧的投落进来,落在他身上,面部轮廓刀削斧劈般由上天精神雕琢,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弧度沉落到下颌处,唇线削薄。
她很难想象,时逾白这样遥不可及的男人,究竟该怎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
如果不是他的祖母与她的奶奶很早之前关系甚好,她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在看什么?”不知何时男人抬眼看过来,轻描淡写的语气。
初樱被他低沉嗓音蓦然惊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般窸窸窣窣抬起水润杏眸,里面带着点懵懂,被抓包的小鹿般一头撞进男人深若寒潭的黑眸中,神态生动有趣。
“在.......在看什么时候到屿海......”她有种偷看被抓包的慌乱感,结结巴巴的找了个理由。
时逾白鼻息间溢出一丝淡笑,长指在椅侧扶手轻叩两下,小指上素银色尾戒反射出一丝光线落进她眼里。
“看窗外。”他提醒。
初樱后知后觉眨巴两下眼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去看。
屿海国际的别墅区就在眼前,隔着雨幕看到对岸连绵不断的灯火万千。
车门揿开时,雨丝被冷风裹挟着落在身上,在车厢里氤氲的温暖被风一吹,瞬间消散得无踪。
初樱禁不住哆嗦了下,接过陈东递来的伞,伞柄细长,是古朴的黄铜色,伞柄底端雕刻着一个大写的“S”,是“时”的首字母。
雨下得愈发得大,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出屿海时,靠坐窗边的男人不经意地抬眸一觑。
不远处的小姑娘在暴雨里纤细得像颗随意就能折断碾碎的蒲公英,下一秒就要融化消散在这倾盆暴雨里般。
他沉吟一瞬,忽地开口:“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却还是将车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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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樱手掌生得小,在暴风雨里几乎掌不住长柄黑伞,这本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离别墅还有一截路,她走得跌跌撞撞,伞面几度被狂风吹翻过去,她极其费力的将伞面往回翻。
冰凉的雨丝扑在身上一瞬时,身后忽伸过来双手,指骨上的红宝石在雨夜里熠熠生辉。
男人轻而易举掌住那柄对她来说极为费力的黑伞,撑于两人头顶。
初樱懵懂抬头,猝不及防在这沉浸于暴雨的月色中跌进时逾白漆深邃的眼瞳里。
她冻得瑟瑟发抖,仰头看他是像是只湿淋淋的小狗在仰望月亮,眼眸在雨夜里也清晰明亮。
“谢谢您。”她吸了一下鼻子,以为他是出于好心下车帮她扶住伞,伸了双冰凉的小手就要去接他手里的伞被时逾白不动声色避开。
小姑娘微凉的指尖隔着衬衫布料蹭在他臂弯处,甚至感受到薄薄衣料下肌肉起伏。
男人微顿,下一瞬,将臂弯处搭的西装外套抖开,罩在她身上。
初樱肩膀一暖,外套带着男人体温以及苦橘冷香的气息将她笼罩。
“送你回去。”低而磁的嗓音自头顶落下,不由分说也不由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