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认罪干什么?四个人都说是自己干的,和别人没关系。”宁暮春想不通这一点。互相顶罪这一点和之前司寻澈猜测的他们几个人心不齐是不吻合的。
“沈铁和朱小玉是互相顶罪,刘乔和小翠也是互相顶罪。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手里没有证据,而且他们还是第一次杀人,没有应对官府的经验。找不到应对方法的时候,就干脆自己认罪,好让我们赶紧结案,放过其他人。”
司寻澈这么一猜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小翠和刘乔去杨柳镇采买嫁妆的时候,分别购买了橙子和牡蛎。等到成亲那日,朱大耀给朱大辉送上了橙子茶,朱桩子则是用牡蛎做了菜。朱小玉那天负责在厨房洗刷锅碗瓢盆,其实也是在清洗证据。
等到朱大辉七窍流血而亡,沈铁便趁着众人混乱之际,往沈娘子被埋的地方泼了两桶猪血。
如此一开始,村民们传的是厉鬼杀人。可谁知道,大理寺的一干人等并不信什么厉鬼杀人,反而兢兢业业地查案,打乱了他们原本的安排。
他们六个人全都沾了手。可偏偏大理寺找不到他们联手的证据。
这猜测再顺理成章,也无法将六个人一起定罪。
“朱大耀和朱桩子有人盯着吗?”司寻澈问道。
钱勇答道:“盯着呢。他们白日就下地干活,天黑了就回家睡觉,正常的很。”
朱小玉和小翠沉不住气先跑了,不过一天就被抓了回来。朱大辉和朱桩子自然不会再跑。
“大家继续去找线索,就不信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韩廷铮说完,衙役们就立刻各自散开了。
目前嫌疑人已经确定了,杀人的手法也推出来了,只差最后一个关键的环节——证据。
司寻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韩廷铮说道:“若是有他们签字画押的口供,六个人彼此又能互相印证,那能结案吗?”
“不能。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因为也许会有他们六个人一同替人顶罪的可能。所以一定要有证据。除非,他们有自己保存下来的证据。”韩廷铮说完,又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他们显然是为了给沈娘子报仇。还有朱小玉和小翠出逃时那些眼瞎的村民,说白了也不过是猜到了他们在替沈娘子报仇,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既然如此,我们立刻利用沈娘子,把实话诈出来啊!”
“此非查案正道。”
韩廷铮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司寻澈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了。
“俗话说得好,兵不厌诈。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就算用些偏门的手段,也未尝不可啊。难道你要为了追求正常的查案程序,放过凶手吗?”
“可他们,也不能算是凶手吧!”宁暮春突然开口,说出了让众人都十分震惊的话。
“朱大辉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他能一刀把自己妻子的头颅砍下,可以强娶自己的养女。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你们一定要抓他们吗?”
“律法便是律法。若是因此他们就不能获罪,那人人都可以借报仇的名义兵戈相向,那这世道,岂不是乱了套了!”
“可是……”
“三月!”左秋月突然过来挡在了宁暮春的面前,“你一定是太累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韩廷铮在看到左秋月之后,也压下了火气,快步往屋子里走了。
“秋月,你也觉得我是错的?”
“别说了,先回去吧。你也先冷静冷静。”左秋月的表情也十分的严肃,她抓住宁暮春的手,强硬地直接拉着她离开了朱大辉家。
一路上,宁暮春都闷闷不乐的,左秋月也没有说话。
二人直接回到了杨柳镇的县衙,左秋月把宁暮春送回了屋,说是去厨房给她做好吃的去。
宁暮春现在比之前在朱大辉家的时候要冷静了一些。她之前就十分的同情赵强和李二,如今自然也会同情沈娘子,和替沈娘子报仇的这些人。
她在龟山村的这段时间,知道这个沈娘子生前是多好的人。那么好的人,还是朱大辉的妻子,替他生儿育女,抚养孩子,可他居然可以把沈娘子的头一刀砍下来!
朱大辉他是死有余辜!可是韩廷铮说的话,也是对的。
他们是大理寺,代表的不是他们个人,而是整个大乾的司法。
宁暮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左秋月在厨房做了一个乳酪给宁暮春送过去。她见宁暮春的情绪平静了些,才开口劝道:“韩廷铮就是这样的人,他是对事不对人,可不是故意吼你的。不过呢,你今日的想法可以有,但却不应该有。”
“我知道的,秋月。”宁暮春说道,“我是大理寺的画师,我不该那么想。”
左秋月彻底松了一口气。“你能自己想通便好了。在大理寺做事便是这样的,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