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被方尚书叫住,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又提了起来。
“云景啊,卿礼在后院,你去看一看他可好?你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莫要因此事伤了两家人的和气。况且,此事确实是卿礼出言不逊在先,是方叔叔教子无方啊!”
她拱手向方尚书行礼,语气谦卑诚恳:“此事错在云景,是云景莽撞伤了方公子。方大人不怪罪已是万幸,云景不敢造次,这就去向方公子道歉,恳请方公子原谅。”
余光飘向首座上的霍老夫人,见霍老夫人颔首,料想自己并未说错话,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大半。
“你且去,卿礼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霍老夫人适时开口,“倘若卿礼要你还他一条腿,你也该受着!”
“老太君这是哪里的话,折煞我了。”
说着,方尚书继而询问起霍老夫人其他日常事宜,尚书府的丫鬟进来朝她福了福身子,领着她往后院去了。
尚书府的后院设计的精巧别致,方卿礼居住的听风苑内藏有竹林流水,风声水声虽远可闻,恍若世外桃源。
远远瞧见她过来,立在听风苑门的小厮立即进去通报。
她也不着急,在听风苑门前等候方卿礼的“传唤”。
不一会儿,前去通报的小厮捧着一只火盆回来,二话不说将火盆放置于霍云景面前,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们家公子说了,请霍小姐跨火盆去晦气。”
她挑眉,又低头看了看火盆,瞧着里面也不像是藏了什么杀人暗器的模样,一个迈步便跨了过去。
小厮端起火盆离去,紧接着又出来一名手捧净瓶的道人,右手正捻着一根细长的柳枝,先是恭恭敬敬朝她行礼,而后开口。
“贫道受方公子所托,请霍小姐淋甘露去晦气。”
她也不作声,任由道人用杨柳枝沾着净瓶中的水洒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身上。
待洒完水,再由丫鬟领着进入听风苑,院中正站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个个神情戒备地盯着她。
这方卿礼倒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居然叫了这么多人想以多欺少?真是孬种!
霍云景面色不动进了里间,只见一名身着天蓝色云绣绸衫、头戴玉冠的少年斜躺在软榻上,其中一条腿被白布裹得严实,另一条腿则随性地垂挂在一侧。伺候着他的丫鬟们,有的垂肩,有的打扇,有的将剥了皮的葡萄递到他嘴边,好不快活!
方卿礼这副慵懒享受的纨绔模样映在她的眼里实在有些刺眼,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始作俑者却担了受害者的名头在这里享受生活,她不自觉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方公子。
仿佛是感受到杀气,方卿礼猛地睁开眼,就见红衣女子双手环胸盯着自己,那日在逍遥居挨打的回忆不可抑制地窜进脑海中,吓得方卿礼浑身哆嗦,一骨碌坐起身,也顾不得自己那条断腿,急急忙忙往后缩了缩。
“别打我!别打我!”
方卿礼充满惊惧的哀嚎声回荡在屋里,丫鬟们抱成一团,挤在房间一角瑟瑟发抖,门外的大汉们焦急朝里张望,可没有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阵仗实在是意料之外,她看了看方卿礼,又看了看角落里的丫鬟们,太阳穴突突直跳。
酝酿片刻,艰难地扯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微笑,冲着方卿礼开口:“方公子说笑了,我今日来算向您道歉的。”
方卿礼将信将疑,他挪了挪身子,靠回软榻上,拉长语调阴阳怪气:“道歉?哎哟,您霍大小姐给我道歉,说出去谁信啊!”
霍云景双手攒拳握于身后,面上安静地陪着笑,不发一言。
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被方卿礼看在眼里,顿时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他挥手屏退又拥上来想伺候的丫鬟们,对着霍云景抬抬下巴,“霍大小姐,赔礼道歉总该拿出点诚意来吧?瞧你这身功夫这么好,不用也浪费,不如来给我捶捶腿吧?”
随后意有所指地抚摸自己的断腿,叹了口气,还不忘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唉,可怜我这条腿断了,只能靠一条腿走路了……”
指节清白一片,她暗自咬牙:这人怎么还是个矫揉造作的绿茶?
可想归想,恨归恨,眼下的境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她松开拳头,一脸坦然地走到方卿礼榻边,有模有样地给他捏起腿。
方卿礼双肘撑在软塌上,意犹未尽地撇了撇嘴:“还将就。”说完,仰头闭眼开始小憩。
不多时,从门外走进一名黑衣侍卫,轻声唤了句“公子”。方卿礼敷衍地哼了一声,示意他有事快说。谁知这侍卫一脸欲言又止,踌躇良久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思前想后只得又讷讷唤了声“公子”。
方卿礼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斜睨他,侍卫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朝着屋外挤眉弄眼,惹得方卿礼一头雾水。
指了指身旁正低眉顺目给自己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