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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是有形的。
堆積在四肢導致令人憎惡的無力,緩慢貪婪的把最後一點掙扎的意識吞噬。
大雨將一切能夠以嗅覺捕捉的線索沖刷的一乾二淨,隨著與神樂連結的力量正在減弱,身上的妖力也不斷的流失,連維持形體也變得艱難起來。
不僅使用了結界,更用了手段讓神樂遠離他,削弱他的力量嗎?
大費周章的舉動反而更像虛張聲勢,證明著對手非常忌憚自己的存在。
殺生丸在樹林間移動著。
雨水落到他身上,就像遇到有形的一團空氣,筆直朝向地面而去。
他的反應變鈍了,控制動作的能力也大幅降低,懦弱無能的感覺充斥著整副身軀。
心頭纏上躁意。然而血液沒有沸騰,更沒有任何積抑的妖力遭到釋放。
平庸的、近似人類的軀殼,就算擁有憤怒,也充斥無能為力。
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有多麼仰賴傳承自父輩的血脈。
由於成為付喪神,殺生丸不受到俗世的束縛。
這裡的一切,除了神樂的存在以外,對他而言都是虛妄的。
敏銳的嗅覺、能夠知曉風的聽聞,以及足以撕裂一切的利爪——即便喪失這些身為妖怪的能力,只要神樂與他的連結仍在,他就能感覺得到她。
就像是注定奔向彼此的星宿,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止這份引力運作。
他的腳步因為察覺到什麼而停了下來。
一邊的石縫中被以巧妙的角度塞進了形狀特殊的石塊,才不至於在大雨的沖刷下跟著水流流逝。
上面有著零星的血跡,是神樂的血。石塊被一路零散的放著,距離間隔時寬時遠,也許是受到了某種監視才無法大膽行動。
她也在以自己的方式試圖留下讓他尋找的蹤跡。
血的味道隨著距離的拉近越來越濃。
不,與其說是距離的拉近,不如說分隔的結界正在消失。
殺生丸皺起眉頭。
風聲中一閃而逝的、屬於天生牙的悲鳴並沒有被他漏去。
前方傳來不小的騷亂,風噪動起來,帶著強烈瘴氣的風波如水波向外擴散開來。
「因為,已經不需要結界了麼??」
他究竟忘了什麼?
殺生丸不禁好奇起來。
這一戰,會讓他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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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不遠的一座山莊裡,神社沉睡於低垂的夜幕之中。
哐噹——
一聲不自然的巨響打破了這份寧靜。
有人敞開神社緊鎖的門。
身形佝僂的老巫女扶著一邊的木柱勉強站立,以驚懼的目光凝視前方。
過了不久一陣急促的腳步響起,出現的是另一名較年輕的巫女。
「小椿大人,您的身體還不能起來!」
「快看??」
年輕的巫女向前望去,立即被眼前之景駭住。
只見空中浮著一把血色的刀,正散發出陣陣的邪氣。
「這?!」
小椿巫女神色凝重,倒不似年輕的巫女慌的六神無主。
她往騷亂的中心扔了幾枚符咒,陰風立即消停。
似被某種意念操控著浮在空中的刀掉落,那刀身上的血色褪去,很快的又變回原先的鐵色。
年輕的巫女連忙把刀拾起,擺回刀架上。
開玩笑,這可是神社供奉的戰國名刀,傳說能夠起死回生的「天生牙」啊!
她仔細的審視刀身的狀態,雖然沒有明顯的破損,太刀的色澤似乎黯淡不少。
「咦,小椿大人,天生牙好像??變黑了耶?」
「大概是被那墮神的邪氣所傷了。不過這本來就是贗品,無所謂。」
「您說的哪位墮神???等等,這把刀是贗品嗎?!」
「自然是淤迦美神。」小椿巫女說,「真正的天生牙還在當時的戰場封印著墮神。這把贗品只是為了紀念這段歷史而做。」
由於對未來的規劃,當年神社設立的地點並沒有選在當時的古戰場。
然而小椿並沒有忘記身上的使命。是以她在這把贗刀上使用了術式,連結起刀刃與封印,以便時時觀測封印的狀態。
如今贗作出事,恐怕是封印已解。
「我有不好的預感。我們該去確認一下封印的狀態。」
意識到小椿的意思,手心分泌出的汗水讓年輕的巫女拿不穩交付過來的弓箭。
「小椿大人,我辦不到的!」
「你必須辦到。
「守護封印,正是這座神社以及我們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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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一而恆定的雨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