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于H市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机场里乌泱泱都是人，钟柊拖着行李和人通电话。
“我到T3出口了。”
话刚说完，就见前方跑来一个男人，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欣喜道：“可算回来了，钟总这两天想你想得都失眠，生怕有什么万一。”
钟柊仔细打量他几眼，感叹道：“刘叔，你怎么没变老啊?”
刘特助道：“我保养得好呗，钟总不用的面膜精华全堆我脸上了。现在套身校服都能装成高中生。”
他一笑，眼角就多了几条纹路。
四月的H市正处在连绵的雨季，城市浸泡在水雾中，吸入的每一口风都带着潮湿的气息。
钟柊坐在车内，接过刘特助递来的一串钥匙。
“去年钟总给你在市区里买了套房，说等你回国，送你当毕业礼物。”
钟柊本打算参加完冬季的毕业典礼就回来过元旦。临时被同校的某个同学邀请去组了个作品展，几个月一晃而过。
终于收拾东西回国，早已经开了春。
刘特助道：“本来她打算自己来接你的，公司出了点事，早上五点就跑M市出差了。”
“她很忙吗？”钟柊问。
“嗯，你别怪她。”
“怎么会，她已经尽力在给我创造最好的生活了，我都知道的。”
钟柊至今为之最崇拜的人，是自己的妈妈，钟超林。
她是个愿意为工作付出百分之二百精力的女强人，一个野心十足、雷厉风行的企业家。
钟柊也很想成为这样强大的人，不过很难做到。
她总是太感性，过于追求精神富足，没什么渴望成功的动力。
可是妈妈说，她不需要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只要成为自己就好。
想做什么就去做，失败了也没关系。
可以哭，可以退缩，也可以放纵。只要在找到方向后，仍然愿意站起来往前走。
许多时候，她的勇气来自母亲。
手机铃声响起，钟柊按了接听。
那边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很温柔:“到哪了？”
钟柊靠在柔软的车椅背上，望向窗外，道:“估计十分钟到家了。”
“嗯，”钟超林道，“房间我让阿姨给你重新收拾过，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天。”
“好。”
“小刘把房子钥匙给你了吧？还没装修，喜欢什么风格自己找设计师商量。你不是最喜欢捣腾这些。”
钟柊住了好多年的那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堆成了杂货铺，墙上贴满了手绘稿，不像个卧室。
可是她觉得这样最舒服。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她现在开始追求极简了。
“怎么会想到给我买房？我住家里挺好的，不然你冷清，我也冷清。”
仔细算起来，她们母女俩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日子也不多。她要是搬出去住，见面次数更少了。
“你也应该有个独立的住所。以后总要恋爱，结婚，有套房没坏处。”
钟柊道:“我不结婚的。”
她是不婚主义者，对迈入婚姻坟墓兴致缺缺。
钟超林道:“这你可别学我。”
“为什么？”
“我怕你一个人孤单。”
“那你孤单吗？妈妈。”钟柊问。
“我有你，怎么会孤单。”
“我也有你啊。”
钟超林无奈道:“可是我会老，我会比你先死的。”
钟柊无所谓，“那个时候我一定已经学会对抗孤单了。”
钟超林沉默一会儿，说:“那就随便你吧。”
她又问:“你和那个男生还有联系吗？”
“哪个？”
“还有哪个？我也就见过一个。”
“哦，徐声彻吗？两年前断了。”
钟柊平淡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
“断了。”钟超林重复这两个字，没再多说什么。
H市这几年没太大变化，沿街新开了几家奶茶店，外面的人排着长队等待取号。
正是周日，公交车缓缓在站点停下，几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上车扫码。
车上拥挤，不同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挨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谈论趣事。
钟柊恍若隔世，原来高中毕业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感觉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她换了个话题。
钟超林一直有胃病，调理好多年了总不见好。工作一忙起来，忘了吃饭，也忘了吃药。
“不用担心我，你自己注意身体。”
她总是这样说。
可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