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同,我深知你爹是可托付之人,才敢大胆行事。”
清苓道:“那娘怎么知道,陈大人必不可托付?”
清老夫人道:“行了,都莫要吵了。你们都先回去。阿姌留下,祖母今日亲自看着你用膳。”
孟氏羞怯地回了一句“劳烦母亲费心”,不管清苓拉着她袖子要她讲陈年旧事,便溜之大吉了。
元凌冲清苓扬了扬眉,也出了老夫人屋里,剩下清苓和老夫人面面相觑。
清苓看了看端上来的吃食,又趴回桌上,破罐子破摔道:“我实在吃不下,祖母还是罚我吧。”
“我罚你作甚,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清老夫人叫人把吃食都端到她面前,兀自舀了一勺汤喝:“我要是不说瞧着你用膳,怎么把你娘支走?”
清苓这才扯动嘴角,无精打采笑了笑:“多谢祖母。”
清老夫人喝完汤拿帕子擦净了嘴角,吩咐仆人都退下。等屋里真就剩下她们祖孙二人,老夫人才问:“祖母问你,你看上的那小子,不惜为人家差点丢了性命,他难道是天上的神仙,把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清苓以手托面,眼前浮现陈卓珺的身影,无不感慨道:“不是仙君,却胜似仙君。”
“长得也胜似仙君?”
“孙女看上的郎君,何时丑过?”清苓不乐意道。
“此话倒不假。你从小就喜欢好模样的,都长到这么大了,本性却没改一点。”清老夫人最了解清苓的脾气秉性,转而深思道:“你娘的担心也不无缘由,你钟意的这位陈首辅,年仅十七便中新科状元,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已是天子近臣常在圣上跟前走动。你娘说得不错,这样的人物,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清苓道:“祖母说的这些,我自是知晓。但我心悦他,便顾不得他是何等身份地位,也不愿自别人口中了解他。我只想亲自看他做的,听他说的。”
然而陈卓珺似乎性情凉薄,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想到这,清苓神色不禁黯淡下来。
清老夫人倒觉得甚是有趣道:“看来你这犟劲是随了我。当年我看上你祖父,京都属意他的姑娘不知凡几,他是个木头性子,偏觉察不到人家的好意。我那时候不似别的高门贵女贤良淑德,成日里舞刀弄枪。他带兵打仗,我便偷偷跟着他混入军营,后来被他发现,还险些要将我斩首示众。”
清苓缩了缩脖子,感叹如此惊世骇俗的事,不愧是祖母干出来的。又问道:“后来呢?”
清老夫人踌躇满志:“后来老身立了军功,他能奈我何?再后来,就怀了你爹。”
清苓:“……”
清老夫人道:“我同你说这些,是想劝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譬如你祖父,我要早知他是个短寿的,早早剩下我一人便撒手人寰,当年也未必会对他倾心。若你真心悦这个陈大人便去找他,哪日厌倦了就换一个,莫要为了个男人成日失魂落魄的。”
清苓受教般似的点了点头:“阿姌明白了。”
清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女白嫩的小脸,黑润的双眸一眨一眨,边腹诽这个陈大人没有眼光边道:“我会给你娘说准你出府,但你莫要再做出格的事,省得婉芸为你提心吊胆。”
说到出府,清苓精气神一下回来不少,人也立刻坐直了,朝清老夫人狡黠一笑:“阿姌就知道,祖母最疼我最通情达理了。”
清老夫人笑道:“你不必奉承老身。”
祖孙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老夫人乏了。清苓才回了自己院子里。
一踏入内室,便看到桌上倒着一个白净的小药瓶,仔细瞧了几眼,才想起是那日陈卓珺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给她的药膏。这几日清苓光顾着担心和生气,全然忘了这事。
清苓过去把药瓶扶起来拿在手里,瓷瓶凉冰冰的,跟陈卓珺这个人似的。她打开药盖,里面凝结着一层淡黄的膏体,有清浅的香气卷入鼻尖。
她用指腹小心翼翼蹭了一点,对着铜镜里快要结痂的伤口点涂了一遍,许是药效发作,伤口处有些热又有些痒,清苓一边昂着头用手扇风,一边举着小瓷瓶在阳光下仔细端详。
忽地想起那日陈卓珺给她上药,也是这般感受,清苓想出了神,日光下剔透的肌肤很快攀上一抹红。
片刻后如梦初醒,合上盖子,赌气似的丢进妆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