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冬至日
乔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如今海棠呆的地方却不是她自己的院子,而是乔家一处偏院,杏花正在做最后的行囊准备。
前院围的水泄不通,乔府嫁女,不管外界如何评论这一段哑夫与疯妇的婚礼,但国舅府和乔家大户的名头,也足以让整个宁城上下茶余饭后,议论纷纷。
就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是派贴身女官送上精美的一套首饰,令多少未出阁的姑娘羡慕海棠这个疯了的姑娘还能有此待遇。
乔家有一条密道专门通往乔府外的一处院落。
今日,海棠将从这条密道出去,爹爹安排了两名最顶尖的护院高手,负责后院打理的一名内院管家,也是日常出入海棠内院较多的一位,为人忠厚老实,约莫50不到,和杏花这个贴身丫鬟。
毕竟偷梁换柱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乔家在轵城有几处产业和铺面,乔行之安排海棠先去轵城走一走。全国上下,凡是繁华一些的地方,几乎都有乔行之的产业涉足,这给了海棠充足的经济支撑和安全感。
前一天晚上,乔行之屏退了众人,只身来到海棠的房里,与她做最后的话别。
“海棠,爹已安排妥当,乔府上下你无需担心,尽管去找你的天高海阔,一切有爹。”
乔行之拉着海棠的手坐在窗前,眼神温柔宠溺,仿佛这世上只要海棠喜欢任何,只要乔行之可以,什么都愿为她奉上,只愿他的女儿快乐。
“爹……”海棠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爹一直是知道她在装疯卖傻的。他默许她的胡闹,不止默许,甚至助长她的胡闹,成全她的天高海阔,宁愿赔上整个乔家也要成全她的自由。
海棠把头埋进乔行之的怀里,泪不自觉的滑落。
说到底,她只是个18岁未曾出过远门的深闺大小姐,未来如何,她并不知晓。
或许是对未知的迷茫恐惧,或许是对分别的不舍,又或许是对自己任性的懊恼,海棠心里很复杂,但是爹的怀里很安心,好似不管她闯了多大的祸事,只要乔行之在,都能替他摆平。
这个夜晚,父女俩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就这样对着朦胧的月光,父女俩像小时候一般相依偎在一起,直到海棠昏昏欲睡的靠在乔行之怀里慢慢闭上了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朦胧中,海棠只觉被人温柔的放到了床上,轻轻的盖上被子。一觉,海棠眼角有泪滑落,那是对乔家,对乔行之的不舍。
锣鼓喧天的乔府,并没有人注意到乔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已不是日常陪伴的杏花,而是换了一位脸生的面孔。
待众人热热闹闹的送新娘子上轿后,宾客满堂,乔行之忙着招呼宾客。
乔颂君高头大马送妹妹出嫁,一切看起来那么自然。
除了,街边一辆素色低调的马车慢悠悠的出城了。
是的,乔颂君并未为海棠送行,待和国舅府的婚礼结束,他也将踏上轵城之路,他不放心他的海棠独自出去,再者,他也需要历练历练。
身后渐行渐远的锣鼓敲打声,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出了城后,海棠掀开帘子的一角,伸出白嫩修长的手来,感受这风中的自由,让那些绣花女戒,都见鬼去吧!让那些刻意打扮的茶会,都见鬼去吧。
海棠从未跟乔行之说过,每次去世家小姐的茶会诗会,即便她的才情再高,最终也只是那些世家公子小姐口中略带讥笑的商户之女。
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最低,钱财万贯不及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出女儿,哪怕,她风姿不输任何人。她从未在乎过身份地位,却也不想每天以假面示人。
宫里特地请来的嬷嬷教授规矩时,那冷漠和梳理,看似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有海棠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
爹说过,西北的风萧瑟,江南的雨朦胧,天涯海角微醺的海风,她都未曾有幸见过。
春夏秋冬,她只识得园子里那一方天地,但是她是满足的,比起那些整日还要讨生活,食不果腹的人来说,海棠已是投了个好胎。
纵使她再不喜欢,她愿意为了爹,为了乔家去做那个乖巧懂事的乔海棠,放下她自己。
可是如今她有了新的天地,乔行之给了她另一种选择,她心中的憧憬,她的向往都将实现,哪怕是离开乔府优渥的生活。
为方便行事,海棠出门之时已做男子打扮,束了胸,束了冠。乍一眼看去,是个相貌俊美稍显阴柔的翩翩公子。
出了宁城,好似风都是自由的。
杏花抬眼看去,之间风姿卓越的翩翩佳公子眉眼含笑的坐在那里,眼里闪闪发光,那才是她真正的小姐,整个人身上都罩着一股光晕一般神仙似的人物。
临行前的几日,老爷曾经把她叫去单独问话,问她是否愿意与小姐出了这乔府,天高海阔的配着她。
海棠不懂什么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