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升起,天泉—
墨者迷糊地醒來,發現自己坐在天泉角落那間放著掃帚的小屋中,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扶著牆站了起來。
他在揉著頭時,意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發高熱了。
從他前陣子剛來到幽都,過了幽主的審判,被判入無間地獄無限期後,自那日起便接受無窮無盡的刑罰。
雖然並不只有他,可他的罪業卻無人能敵,比他受刑少一些的罪奴都無時無刻地發著高熱,更何況是他。
畢竟他們身上全是好不了的傷,在刀尖上就寢,在岩漿中沐浴,接受鞭刑、凌遲、以及無間地獄各種各樣的折磨。
墨者本就知道在自己墮入無間魔道時,就得承受這樣的後果,為此,他從未喊過一聲疼、掉過一滴淚。
可是昨晚,卻是他來到這個地方後第一次睡覺,還不似前幾次,不小心痛得昏了過去,也要受高熱的折磨。
墨者步出小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天泉不算很大,但也不小,天泉後方,便是連接世間、神域和幽都的天柱。
天柱是除了御疏影外,無人能靠近的神域聖地,墨者自然也不敢,他只是遠遠望著。
「罪奴。」墨者連忙回頭,完全沒注意到御疏影已經在天泉門口。
「見過神主。」墨者連忙跪下行禮。
御疏影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要解開衣帶,墨者見狀,連忙轉過身去說道:「神主若要開始調息沐浴,罪奴便先出去了。」墨者正要行動,卻被御疏影以神力定在了原地。
御疏影綁好衣帶朝他走來。
「罪奴,告訴吾你的名字。」御疏影面無表情地說。
「神主無需知曉罪奴的賤名。」墨者低下頭。
「難不成,你希望吾一直稱呼你為罪奴嗎?」
「神主要怎麼稱呼罪奴,罪奴都不會說第二句話。」
「好,」御疏影想著這男子既然閉口不提,她便說:「你一身墨色,吾便喚你墨。」
墨者沒有應聲,只是點了點頭。
「墨,這裡沒有別人,你告訴吾,為何你的元神中,有吾的真身殘骸?」
墨者詫異地看著御疏影,眼底盡是慌張。
御疏影知道墨不會輕易吐出實話,她便說:「你若不願意告訴吾,也無妨,吾能去問幽主,能去問亥鐸,也能拿來天罡盤瞧瞧你的過去,究竟是如何得到吾的真身殘骸。」
「不!」墨者聽見天罡盤,背脊發寒,若是讓御疏影看見了過去,萬一她想起來自己是誰,不知道又會做什麼。「我……」
御疏影望著墨者血紅的瞳孔,靜待著。
墨者一時不知道該編什麼樣的理由,縱使在前幾日,他好不容易從亥鐸口中得知了自己沒有灰飛煙滅的真相,可他不能告訴御疏影。
墨者的噤聲讓御疏影感到無奈,她嘆了口氣。
「罷了,」御疏影退了幾步,轉身解開衣帶,墨者見勢,因為身體不能動彈,他只好撇過了臉,御疏影繼續說:「吾在天泉沐浴也好幾日了,可神力卻沒有什麼長進,幽主告訴過吾,你可能會有助於吾的修復,可能正是因為幽主知道你的元神裡有吾的真身殘骸,才讓你來灑掃這天泉的。」她自顧自地說著。
御疏影泡進天泉中,烏黑的長髮浸入水裡,出塵地恍如雪地裡的一滴墨,那樣美的不可方物,又有一股淒涼。
墨者望向御疏影,一時看得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