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竹旭卻撲了空。
一連幾天,竹旭陪同御疏影在天泉修煉,都沒遇上墨者,難不成這傢伙這麼簡單就被自己趕走了?
竹旭步出了天泉,在天泉外張望著。
御疏影坐在池中,調息之時閃爍著金色的光,良久她睜開了眼,喊來竹旭。
「如何,連著幾日都沒看見那男子,你還要跟著嗎?」御疏影在泉中,側過了身,潔白的肩頸映入竹旭眼裡。
竹旭雙手交叉抱胸,撇過了臉。「許是又被幽主帶回去了吧,」竹旭嘆氣。「我明白了,之後我不會在妳休養生息時還打擾妳了。」
「知道就好,」御疏影笑著,望向一旁的桃花樹上。「那棵桃樹結了許多果,你替吾摘下幾顆拿去給司酒神使,替吾釀幾壺桃花酒。」
「當然沒問題,」竹旭飛身到樹上摘了不少,落地時他突然問:「妳為什麼突然想喝桃花酒,我記得妳的酒量不大好。」
御疏影仍是笑著,雙臂出浴,靠在天泉池的邊上,看上去很是放鬆。「不是吾要飲的,一月後便是夜曲承襲幽主的日子,她不是最喜在一年的這個時候,辦個幾天幾夜的宴會嗎?吾要贈桃花酒給她。」
竹旭一聽才放心不少。「我知道了,我會讓司酒加緊腳步的。」
御疏影點點頭,便讓竹旭出去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御疏影覺得差不多了,正要從天泉中起身,卻見一男子剛好走進。
男子見她一身潔淨,趕緊轉過身去,御疏影卻不疾不徐地起身,用神力散去身上的水珠,緩緩套上長袍。
御疏影望向男子,男子身上穿著的還是上次那身黑色裝束,只是衣服變得破敗許多,破開之處就能看見他肉身上條條的血痕。
御疏影雖知道幽都就是這樣的地方,但親眼所見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墨者不知道御疏影穿好衣裳了沒,遲遲不敢轉過身來。
「罪奴,你是來灑掃的吧,吾正用完,就麻煩你了。」御疏影走到他身後,墨者全身緊繃了起來,沐浴完,御疏影身上的桃花香更甚,他連掌心都出了些許水漬。
「叨擾神主,是罪奴之過。」墨者顫顫巍巍地回,仍不敢轉身。
靠得更近了點,御疏影更覺得怵目驚心,男子身高很高,高出她一顆頭,身材精壯厚實,可卻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肌膚,身上全是鞭刑的皮開肉綻和被岩漿燒破甚至潰爛的傷口。
御疏影知道自己不該介入幽都的刑罰,可她還是忍不住說:「罪奴,雖然吾已忘了你,可既然吾與你在世間,在神域都能再見面,定是有緣,你既回來,便住下吧,深夜四下無人之時,你便用這天泉來洗滌你身上的傷吧。」她也沒有多言,說完便消失了。
墨者低下了頭,在世間,他不想讓御疏影看見自己被反噬受苦的模樣,卻沒想到,來到神域,還是讓她看見自己這一身破敗,比反噬時更加狼狽不堪的樣子。
墨者轉身,如今的他與世間已經截然不同,他早就想過無間地獄會是什麼模樣。
過去,他是高高在上,世間無人能敵的魔道之尊,但如今死了,卻成了幽都地位最下等的罪奴,卑微如螻蟻,甚至不如塵灰。
即便沒了力量,感受剃骨之痛、炮烙之刑,本就是他因為逆天而造成的,他全部都承受,無論是要用多久時間,就算最後得真正地元神燼滅,他也從未悔過。
只是他沒想過的是,比起日日夜夜的皮肉之苦,與御疏影的霎那相見、簡短對話,更讓他無比難受。
望著冒著熱氣的天泉,他豈敢奢求用這天家聖水清去身上的污漬,更不願玷污御疏影用來調息的泉水。
墨者走到一旁的小屋,拿起掃帚,接受如今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