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沒有化成黑霧,只是緩緩走上山。
他記得昨夜竹旭說的話,他說:「喜歡是什麼?我可沒有這種感覺,只是我本來就必須顧著她,否則這個時候白栩在上靈山忙著應付那隻母狐狸,你應該在……」
墨者望向一旁停枝的鳥,他眼角就這般盯著,那鳥的瞳孔變成如墨者眼中的紅,牠拍動翅膀飛上了上靈山。
墨者繼續走著,那鳥的雙眼卻成了他的。
他看見狐狸洞遍是瘡痍,狐狸們身上有纏著繃帶的、敷著膏藥的。
接著他操控鳥,飛進狐狸洞深處,他眼光停在珠簾處,墨者抬眸,雙眼微顫。
果真如竹旭說的,白栩在給靈火公主渡氣。
不,墨者藉由鳥的雙眼看見那顆渾圓的白珠,竟是在將元神之力渡給她?
墨者眉頭一皺,隨即恢復成平靜,他大袖一揮,鳥的眼神不再猩紅。
墨者緩緩地上山,走的比方才更慢,他認為,這是他給白栩最後的仁慈。
白栩如今動用元神之力將修為渡給靈火公主,若自己就這樣出現在他們身前,修為渡力被臨時中斷,使用元神之力的白栩會被這股力量反彈,不死也得重傷。
墨者想起母親的囑託,他得顧好這個弟弟,縱使這十多年來,墨者無數次,想要直接將白栩撕裂。
這十多年來,他背負著他們母親和父親之間的愛恨情仇,可他仍然真心待他。
畢竟他只是個無辜的生命,他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白若霖去了東淵回來就中了詛咒,一心只想幫他母親解開晶霜。
墨者長嘆著氣,他知道母親是因為白若霖的介入才重病,一病還染上晶霜咒,那時年少的他曾試圖要暗殺白若霖,卻被母親阻止。
回憶起那時,那是墨者永遠都忘不了的一天。
他之所以到現在都留著白栩的命,除了母親的囑託外,也有白若霖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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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病重的母后被癲狂的父皇廢去后位,只因白若霖消失了。
母后悲憤交加、怒急攻心,被晶霜咒吞噬全身結晶沒了氣息,躺在無人問津的冷宮裡,什麼排場也沒有。
前一日,她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現在身後,卻連一個宮女都沒有。
母親就這樣躺在棺木裡,永遠閉上了雙眼。
那是墨者心裡永遠的痛。
年幼的他守在母親的棺槨旁,一守就是一整日,直到那夜狂風肆虐,一個久違的身影帶著濃厚的煞氣前來。
白若霖拖著沈重的步伐,踉蹌的倒在門邊,她即將被反噬的黑焰吞噬,她爬進靈堂,墨者就這麼冷冷地看著她,眼中的淚早已乾涸。
白若霖看見了墨者,卻不敢看他,她爬到了白若霖的棺槨前,向她姊姊行禮。
「妳究竟還想對我母親做什麼?」年幼的墨者問,他看著來人,眼神中盡是恨意。
「姊姊……若霖來了,」白若霖瞳孔猩紅,眼眶中滿溢淚水。「若霖來給姊姊償命了。」
墨者不懂白若霖的意思,他抱住白若水的棺槨,怕白若霖還想再殘害母親。
白若霖忽地吐出一口鮮血,墨者嚇著了,她見著不小心嚇到了小小的墨者,加上心中對姊姊本就有愧,她滑落淚水的眼角望向了他。
「者兒…….」
「妳不要喊我的名字!毒婦!」都是她才讓母親死了的,她有什麼資格前來弔唁母親!「妳出去!母親跟我都不想看到妳!」
「不,」白若霖流下眼淚。「很快,你們母子就可以相見了,等我。」
墨者以為白若霖的意思是要殺了自己,他更加害怕地抱緊了母親的棺槨。
白若霖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三件閃著不同光芒的東西。
一個羽毛模樣的藍色琉璃,一個閃著火光的毛皮還有一顆特別閃亮的珠子。
白若霖將三個東西放在身前,口中念念有詞,忽地三個物件飛至了空中,強大的威力形成一個陣法,將墨者彈開了棺槨。
「妳要做什麼!!!」墨者跌坐在一旁哭喊地問。
白若霖身上的紗裙和髮絲都隨著這陣法的威力飄起,她散出全身的煞氣和僅存的真氣。
此時,大量的鮮血從她口中湧出,白若霖則繼續施法沒有停下,忽然墨者注意到母親的心口中浮出了一點亮光,是母親的元神!
墨者害怕地哭喊道:「白若霖!妳究竟要對我母親做什麼!妳搶走了父皇,還不夠嗎!」
白若霖忍著滿腹的血氣,艱難地說:「者兒,這是天靈陣,我要救活你的母親。」
什麼?!
墨者沒有料想到,原來她是要救母親?
「等我身上兩股氣息全部散去,身歸天地,你的母親就會醒來了。」白若霖忍不住了,身上經脈開始爆裂,她口中不斷湧出鮮血。「這是我能做的,對姊姊最後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