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扬州城,买了东西就又疾驰而去。风尘仆仆,怀里揣着宝贝,罗虔悠哉悠哉躺在马车里。
她又骗了晏清,请他的饭钱用来租马车。
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她想起晏清幽怨的眼神。
她是怎么哄骗来着?
下一次再遇到他,一定请他吃饭,到最贵的酒楼去。
可她又没法不骗他。这不,要是让那位知道,她风风火火骑马奔来,指不定要念叨几千遍。
罗虔在门口转悠了好几圈,远远望去那道朱门,白院高墙,墙内一排排高树结着黄杏,莹润浑圆。走的时候也是如此,青黄挂满枝头。
杏子树还是杏子树,青梅树也还是青梅树,树下人的碎玉扇,也还是那一把么?
一阵风吹来满袖果香,罗虔走近朱漆大门。那匾额经风吹雨打已磨损一角,不变的是潦草飞出天际的字迹。潦草中随心所欲的轻狂,有如祝熹数十年如一日的洒脱。
这里曾经处处都是桎梏,看似盛大的府邸重重囚禁住她,一草一木皆是镣铐。于是她不顾养育之恩,陪伴之情,逃离这座繁华城池,妄想山海。
渴望自由旅途,热爱不被束缚的生活,这无疑不是一个好借口,来搪塞所有的不堪,来躲避丑陋禁忌的隐秘心思。
罗虔跌跌撞撞去浪迹江湖,周详的计划百密一疏,无论是在商队还是山寨,她都有悔。
不过这悔只言内疚,再无其他。
乌金匾额似乎不如记忆中那般高,杏子好像也不再泛着干燥的苦涩,朱门亦不再遥远虚幻,摸上去是分量足的沉重与积淀。
罗虔叩响门环,心下一颤,扯着嗓子喊:“哥,我回来了!”
“凛,是谁啊?”
远远的,罗虔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跳擂鼓似的咚咚敲打胸腔。
沉重朱门一下子敞开,她眼中明亮消散。
“二哥。”
洛凛望向她,嘴里喊:“徽,快过来!”
罗虔笑了一下,心里一紧,提着一口气,不住地舔唇,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她顾盼着,直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探头。
“洛凛我说你这人……罗虔!”他倚靠门沿,眼中的不耐烦霎时被喜悦取代,眼睛亮亮的,连忙跑下台阶。
罗虔接住他,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哥,好想你。”
省略主语的一句话,祝熹语塞,骂人的话硬生生拐弯,怼人矛头胡乱指向:“你也是,怎的不告诉我是她来了?”
洛凛不和他纠缠,百依百顺,无奈笑道:“我的错。”
身旁这个这么乖,眼前那个也那么乖,祝熹一口气顶上来吐不出去,气着自己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罗虔一眨不眨盯着他:“我……”
见她迟疑,祝熹正愁找不到发泄口,白眼一翻,冷笑道:“不是要四海为家么?还知道回来啊,稀奇哟。”
罗虔一把钻进祝熹怀里,抱住他的脖子:“想你,想家,想得紧,就回来了。”
祝熹拍开她的手,微笑道:“你也知道想啊,我看你走的时候很潇洒啊,头都不带回的,怎么会想家呢?”
洛凛笑他:“行了徽,我看你不也想得……”
祝熹一扇子甩向他:“就你会说!”
罗虔趁机抱住他不撒手,任他冷嘲热讽,祝熹那一点儿积攒的零星怒火,迟迟地走过场似的骂上几句,归于想念。
罗虔听不见他的阴阳怪气了,火急火燎抽身出来:“哥,这个给你。”
祝熹接来一看,一块儿乌墨澄砚台,他许久之前就想要的,上面还残存些许温热。
砚台的余温静静过渡到皮肤上,祝熹问道:“你放哪儿了?”
罗虔抬头,脸不红心不跳扯谎:“出门在外不安全,我怕被偷,只好揣怀里了。”
祝熹什么重话也说不出了:“一件死物罢了,冷么?”
罗虔淡淡开口,说不出的认真:“扬州澄砚绝佳,我不想弄丢了。”
洛凛顶风作案说风凉话:“得了,徽你就偷着乐罢,还在那儿装呢……霜霜,怎么没有我的?”
罗虔愣了一下,谄媚一笑:“怎么可能忘的了二哥,在马车里,我去给你……”
姑娘身上还沾着沙尘赶路的气息,祝熹软下来,叹了一口气,没等她“拿”字说出口,单手一把拽回,轻声细语:“不急,你也累了,要吃些什么?”
罗虔想了想,拍拍他的脊背,祝熹下意识蹲下,姑娘一跳跃上来,笑得很开心。
祝熹这才发觉不对劲,开口就要训人:“胡闹,还不给我下来?”
“凭什么不让霜霜给我拿?”
背上这个不安分,眼前这个步步紧逼,祝熹没多想,气急败坏道:“你没长手?”
罗虔从他的脖子旁露出一双眼,愤愤不平:“祝徽之,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