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军府乔迁之日,出了行刺都护这么大的事情,不出半日,全梁州城都传遍了。
街头巷尾押刀巡防的队伍走过去,茶肆里说书的都停下来议论:“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将军府行凶。”
底下一人挥袖咂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伙贼人预先埋下炸药,想要趁乱刺杀将军和孟大人。”
“这可非同小可!”旁边的人听后,倒抽一口冷气。
“听说跑了一个,你没见满大街的巡兵逮着行迹可疑的盘缠,就是怕那贼人身上还有炸,药再伤人。”
话音刚落,又一队压刀巡兵进门赶人:“都回去,散了,散了!若无他事,这几日锁门闭户,别在街上乱窜。遇到行迹可疑的,定要及时上报。”
等到落日熔金,晚霞漫天,偌大的梁州城行人寥寥,不同寻常,家家关门闭户,大路上小巷子,走过去的都是着铠持枪的巡兵。
当然外头这些事,清波都不知道。
她只能在将军府的院子里等,亏得她好脾气,这一等就到了半夜。
她和小屏两个闲聊,困了就在南窗下的罗汉榻上倒头睡。
窗户没关紧,半夜有风吹进来,撩动她耳边的碎发,清波抬手去挠,就这么醒转过来:“隔壁怎么闹哄哄的,是有人来吗?”
小屏揉着眼睛坐起来:“姑娘你坐着,我出去看看。”
小屏刚要开门,见外头有一点亮光由远及近,人转到廊下候着,就见魏无涯大步流星走近,他长腿长胳膊,清波还来不及整理衣衫,他已经到了室内:
“怎么就点一根蜡烛?昏暗暗的看不清,把灯都点上。”
小屏斟过茶,便退到门外,留下二人相处一室,清波一斟酌,便把满屋子的灯烛都点燃,灯火通明,四下豁亮。
“将军寻我,有什么要事吩咐吗?”
魏无涯喝口茶:“没有。”
她趁着点灯的空隙,又悄悄抿过鬓发,人也缓过神来:“既然没有事情吩咐,将军为何留我?”
魏无涯扫一眼,就看出她不高兴,只是历来性子软,并不会轻易发作,两弯长眉拢在一起,眉间浅浅一道痕。
他反身坐在罗汉榻上,解着腕上的镶玉绑带:“白天府里进贼,你是瞧见的,对外说是贼匪,其实是北戎的细作,在前院埋了火药,趁乱行刺孟大人,他躲闪不及叫一刀捅在肺上,就刚刚才脱离危险,这事儿外头都不知道,你听着就好,别往外说。”
清波先是惊讶,一阵又不明白:“这跟你留下我有什么关系?”
“当时花园里逃出去的贼人现在都没抓到,他们既然敢在这里动手,外头肯定少不了接应的,城中自然也不安全,你一个女人单门独户的,要是落入他们手里……”魏无涯看她一眼:“后果难料。”
所以把她安顿在将军府,是为了保护她?
倒不妨他是这样的想头,清波顿生感激之情:“我真是何德何能,让将军如此费心。事情这么严重,城中肯定多有巡防守卫,我跟着左右脚店一样关门谢客,看好门户,想来也不妨事的。”
她看夜色朦胧,于是道:“今夜厚颜叨扰,等天亮,我还是回去的好。”
事出突然,魏无涯忙得焦头烂额,只来得及让成宗看顾她的安危,她倒好,嘴上说着感谢,其实根本不领情,句句都在打官腔请辞。
魏无涯没那么多好耐性,口气不自觉生硬:“你左右人家,都有壮丁帮工,就算真的碰上细作还能抵挡一阵。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真碰上了,只有死路一条。宕山匪贼忘记了?这些细作比他们还厉害!你要是一意要回去送死,我也不拦着。”
夜色昏昏,梁州城的夏日夜风也有凉意,从洞开的窗扉吹进来,火烛跳动,灯罩上的兰花影忽大忽小。
他的脾气来得莫名,清波讪讪的:“你急什么嘛……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虽然是个商户,也毕竟是女子,无缘无故宿在外男府上,放在哪里,都不成体统。”
很奇怪,以往看他,是冷的硬的,她总会生怯,也不是真的惧怕,只是他高大英勇,让人无端敬仰生畏,不敢靠近。如今却能轻易看透他冷硬的面容之下,不善言辞的关心,于是越发觉得亲近,好些话都敢和他说。
她自己尚不觉得,说话的声口就带出来,柔嫩嫩的,像把细毛刷子,一下就能抚平魏无涯毛躁的心。
他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告诉她:“不单是你。孟大人伤的重,不宜挪动,就在我这里将养,孟夫人和她闺女也在隔壁住着,你要怕人说,明早去她跟前坐坐,有人问起来,就说孟夫人留你作陪的。”
住着不妥当,他连细处都安排好了,清波一时不好再回绝,不如先应下,等着天亮再想法走。
于是点点头,转而关心他的寒孟:“这么大的阵仗,将军你受伤了吗?”
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要展现自己英勇气概的,攥拳给她看:“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