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至,寒冬始。
白姬山中万籁俱寂。初升的太阳照在界门上,折出的光四散开来,落在迎接使团的仪仗中,干巴巴的风软绵绵地吹拂着旌旗,初雪停了,兵甲的寒光更胜一筹。
西兖国的使船不知何时靠的岸,悄无声息,迎接的礼队也不够排场,鼓乐奏了一会儿,还没传到界门外就止了。人们一大早骑驴赶牛地奔来这白姬山门外,望眼欲穿地想看看西兖国人有没有三头六臂。各地的商家货坊也看到了这其中的商机,自发地在临近界门的几个小村落间摆摊搭棚,那热闹劲儿不亚于每年的春物节。
严寒是不能阻止离国人民出门看热闹顺便逛大集的。外使必经的大路早早地被清了出来,卫兵站了两溜儿,两面是乌泱泱的人群,井然有序地接着集市、村落、小树林。两个时辰过去了,界门外却连个鸟影儿都没有。
人群里开始有人冷得跺脚了,界门那边才隐约看到有幡旗招摇,传来类似鼓角之声。车舆一驾接一驾,红橙黄绿青蓝紫都凑够数了,也不见哪个外邦人往外探个脑袋的。这些西兖国的达官贵人们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般在这样的大冷天冻僵了。
“西兖国人怕冷,看来所传不虚啊。”有人在人群里低头暗笑。
“这还没到数九寒冬呢,就这么不禁冻?”另一个也跟着笑。
“快看,快看!”没一会儿,有人高喊。
涂月溪挤在百姓中,往仪队那边望去,只见有人骑着两个庞然大物缓缓地跟在车舆后面。那怪物身长足十尺有余,浑身披甲,以利爪爬行,前生尖牙,后长毒尾。原来是虎蛟啊!她不由得惊叹,忍不住往前挤了挤。队伍后面跟过来的军卫此时方显的威风凛凛了些,但涂月溪伸长了脖子看,也没认出他们骑的是什么?
“看见了吗?那就是骆驼!是送给咱们的王的。”一个年长者冲着年轻人自豪道。
“骆驼?”涂月溪平生第一次见,好奇得很,也想多看几眼,一时忘了正事。
“前面那俩也是送给咱们王的?”有孤陋寡闻者问。
“那是虎蛟!不从小养是养不熟的,这么大的可送不得。”涂月溪转过身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
人群中一阵哄笑,几个人夸她好见识。涂月溪羞起来,这才想起不该当显眼包,缩起脖子转过身,再一张望,恰恰看到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司上青。他披着白裘皮,神采奕奕,像个身经百战的勇士,根本不像刚从牢里出来的人,让她又恨又怕。她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两步,就看见司上青的粉白面冷笑着向她那边看过去。她不小心踩了什么人一脚,被人推搡了一下,猛一回身,被一陌生的面孔握起手腕一拖三拽地从人群里给拉了出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被人认出来岂不祸事!”说话的人停在个货郎担前,货担上挂着各种鸟笼,笼子有的盖着围布,有的敞着,各种鸟雀蹲在里头歪头探脑。涂月溪一眼看见个八哥,她笑了笑,盯着小货郎眨巴了下眼,说:“冷音妹妹,你可让我好找啊!”
向冷音十分警觉,嘘了她一声,说:“走,这里人太多!去那边村里找个地儿歇脚!”说完,她扛起担子颤颤悠悠地逆着人流往前走。
涂月溪张望着她结实的小身板小心地跟在后面,生怕再被人群给挤散了。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七八里,这才逃离了人群。向冷音等也不等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村里赶。涂月溪喘着大气追上她,这才把她喊住停下来。
“我说,冷音啊!你这担子也不轻,走得却比我还快。”她朝周围看了看,示意她说,“你看,这儿也没什么人了,咱俩坐下歇会儿吧。”
“也好。”向冷音也四下望望,走到路边将担子放下,找了个大木桩坐了下来。
她拿出个面饼一分为二,递给涂月溪一半,她摆摆手说吃不下,向冷音又递过去个水壶。涂月溪接过来喝了两口,转头看她吃得正香,话也不说,她抿了抿嘴,着急地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在这等了你三天了,你看那司上青回来了,形幻师府咱不能去!”
向冷音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听她说完,也不回她话,拿过水壶喝了一口水,问:“你是逃出来的吧?”
涂月溪点点头,她抬头喝水的一刹那,她才发现她一脸的倦容,于是又解释说:“我去界门不是去看热闹的,我灵力还没恢复,发不了心感灵给你,就怕你真的以身犯险,后来我想,万一你是扮作了别个什么人我才找不到呢?今儿司上青大庭广众能露脸,那你自然能知晓,我才能放了心……”
“然后呢?”向冷音蓦地打断她,“你再回南宫吗?”
涂月溪被她问住了,她盯着向冷音的愁眉苦脸,总觉得她心里有事儿,沉吟片刻,叹口气道:“我没想过,回去能怎样?不回去又能怎样?”
“萧遥去找过我,问起你。”向冷音坦言,“所以我猜到你会来这里。”
“他说了什么?”涂月溪惊诧。
“他说你现在安全,是因为义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