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古来酒楼里找到像萧遥这样相貌堂堂的公子,尤其在这样的霏霏雨天,对于如今的花魁涂月溪并不是难事。她跟着受宠若惊的老板来到一阁间门前,开门的一瞬,只见萧遥正坐于窗前独自饮着一壶酒,微红的面颊让她想起那个冬日少年,恍如隔世。他没有抬头看她,似乎对于周围的声响没有了知觉,只兀自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涂月溪缓步走上前,在他身旁站定,看桌上摆的几样小菜没动几口,酒却似乎喝了不少。
“怎么一个人?”她轻轻开口问他。
萧遥认出她声音,怔了怔,回她说:“没有,我在等人。”
等谁?他缓缓抬头看向她,她似乎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腼腆一笑,道:“这样的雨天,你等的人怕是来不了了。”
“那你呢?也一个人?”萧遥问她。
“我来见一位故人。”她语气淡淡。
萧遥凝视她少许,在那方眸子中却看不透个所以然,索性又斟满一杯酒,问:“他来了吗?”
她走到他对面缓缓坐下,往窗外看一眼,说:“来了,不过又走了。”
“他要是再等等就好了。”萧遥笑笑,短暂又凄凉,只低垂着眼望着杯中酒,细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散开。
“等也无用。”半晌,涂月溪说。
“那……我们两人一起饮一杯吧。”萧遥说完,将另一空盏斟满。
“菜凉了,进来时我已让他们换了几样小菜——”
涂月溪话还没说完,萧遥已半起身,将食指在她唇前轻触,恬然一笑,又将手收回来,看着她不明就里的往日模样,笑笑说:“莫叙旧,今日你我,唯清酒对饮解千愁。”
涂月溪读到了他的千言万语,遂与他对饮一杯,接着一杯,又是一杯……默默无语的两人似被这小小的阁间保护了起来。屋外的世界是风是雨,是万般的变幻,无歇的奔走,从前走在前面,越来越远,未来遥不可及,又是否可期?他们坐在这里,不去想不去问,唯此时渐渐遗落的时光立体而真实,带着他们无声的喘息奔向窗外的风雨中。
雨停了,涂月溪起身欲走,心中有话,却欲说还休。
萧遥终于开了口,问:“中秋那晚,我本该拼尽一切带你走,却没能赶得及回来,你生气了?”
“没有,”涂月溪微微转身,无所适从的眼神只轻轻一瞥,又收了回来,“即便你来了,我也不能走,走不了。”
“那你告诉我,”萧遥鼓足了勇气,“那晚,你等的人是我吗?”
沉默,半响,涂月溪长吸一口气,回他:“我谁都没等。”
“月溪,对不起——不管你怎么想,即便我换了灵石,我也还是从前的那个萧遥,我不想——你我从此越走越远……”
“萧遥哥,”涂月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用几句狠话将眼里噙着的泪收住,“我记得你的好,但自千暮城出来,你我各有各的身不由己,你不再是往日那个自由少年,我也不再是曾经你认识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涂月溪,你当知道。”
“好,”萧遥无言以对,站起身,逼到她面前,握紧她双肩,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如果有个人可以让你变回从前的你,我也替你开心。可是,我必须让你知道,你认识的那个易画师,他与你我不同——”
“我知道!”涂月溪抬起头,拭去眼中泪,说道,“我知道他是谁,我信他!”
萧遥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觉得他是个傻子,她也是个傻子,他又想到了他师父的托付,他对空如雪的辜负在她灵石的这一世中又能做些什么弥补?也许义王愿意救她?他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他对涂月溪的情感究竟是爱还是一种执着,他对她的心甘情愿,对她的日思夜念给了他苦楚,却从没有给过他勇气。他将对她的所有渴望所有思念所有爱意统统锁在心里,以至于住在他心里的那个她愈发真实,甚至让他看不清现实中她的改变。
他不清楚义王与她走到一起的真实意图,她那么信誓旦旦,他又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打破她所有的幻想。他终于松开手,问她:“他待你好?”
涂月溪轻轻点头,没再说话。
躲在云后的日头从窗棱中忽闪而过,屋里更显暗淡,萧遥转身道:“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总之,我还是我,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保护着你——你心里的仇没有忘,我知道,但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会杀了他,你等我消息。”说完他开门下了楼,骑马离去。
该去见见义王了,萧遥心里这样想,一路来到了丽天阁。义王早在丽天阁等他多时,正担心萧遥再不来恐是还未痊愈,欲亲自去看看,却见他推门而入。
人看起来无碍,精神却似不佳,义王探了探他灵力,盈而不实,不言而喻,他料定他的确破了结界去过香烨。他给过他机会,现在陆晓之死了,他看起来却不想做任何的解释。
“是司上青!”萧遥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