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个月匆匆而过,五月五这日的凌晨,最北的癸虚山层峦叠嶂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主峰的玄通大殿仍隐在云雾之中,沉涩的钟声却传遍了山间,似是要将那晨雾云气一声声漾开,给往日间如古刹般肃穆的气幻师府邸笼上了一层庄重与神秘。
涂月溪随着众选徒昨夜便进了山,觉也没睡,如今已在大殿外的广场中站了有四五个时辰,风渐渐退去,她毫不困倦,却怎样也记不起刚刚是如何上的山。周围皆是卫廷暑的军卫人马,大殿前高筑的圆形祭坛外围也被离族的御军围了三圈,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她大气不敢喘一声,耳边只听得到风拉扯旗幡的呼呼声,祭祀大典的吉时像被困在那云雾之下,被冻成了冰柱动弹不得。
她觉得她自己已冻成个冰柱,其他人也不例外。她记得她外婆曾跟她提起过癸虚山西绕山涧东泻飞瀑,传言如是说:癸虚寒水别洞天,半壁山峦绕深潭,白日汩汩飞流挂,静夜森森冰柱悬。她打了一个寒噤,这才想起了进山的路,怪不得都说癸虚山中没有路,原来是那名曰寒冰潭的深水迷了人的眼。正想着,只见天边曦光初现,火把的红光淡了下来,晨钟声散去,鼓乐齐鸣,刹时玄通大殿露台的祭坛前凌空飞落下无数的歌舞姬,伴着声声吟唱跳起了云门之舞。
舞毕乐停,冰消云散,山中的天水重又一泻而下,山下寒冰潭的浮冰融尽,这时大殿中传出“太灵司、少灵司到,跪——”
一众人等纷纷伏首下跪。义王身着大裘冕,同一身玮衣的韶太后并肩从殿中走出,其后是离族中的四大灵司和十大御灵使。震族与巽族的五大玄术师也列队其中,一路下了丹墀行至祭坛停下。移幻师、心幻师、时幻师和武灵司四人同太、少灵司一同上了祭坛,余者皆候在原地。祭坛中已摆好了六畜、五谷、玉帛、五齐,四面大香案中却还是空空如也。义王回头示意了下武灵司凌准,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西边的香案,从怀中捧出软金鞭,恭恭敬敬地置于案中。
韶太后向三位玄术师解释道:“软金鞭未找到新主,故让武灵司带出,其它三大灵器仍在和渊,就请您三位将其召唤到此处吧。”
不同于往年,销声匿迹许久的软金鞭和久未出世的冰清剑,这次要同其它灵器一起在祭祀大典中接受注灵感召。萧遥在一旁跃跃欲试有些等不及的样子。自从他与冰清剑人剑合一不久,时幻师空尘就把它借了去,他也照着义王的嘱咐要来了他的凌云弓,在府中把玩数日却总觉得不如冰清剑顺手,于是搁置了起来,只心心念念地盼着空尘快些把他的剑还回。终于等了大半月,盼来了空尘亲自去归还冰清剑,不想他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又被突然到访的文灵司给“劫”走了,一并劫走的还有空尘的凌云弓。祭祀大典此等大事,就连他们都要连续五日斋戒沐浴、独居静室以摒弃杂念,肃清神气,何况这四大灵器,更要按照规矩被暂收回泉眼为注灵感召做准备。这一来二去的,一个多月了,此时萧遥总算能把它召回了,又是激动又是欢喜。
他第一个走到北面香案,空尘与古清浅也相继站到了东面及南面的香案前做好准备。三人静默片刻,随即割破手指在香案上挥画起符咒,血迹尚未干冷,只见从中渐渐升腾起如烟似雾的幻影,由远而近慢慢走来,虚晃摇曳着直至真切——凌云弓,冰清剑,莲火针应召而至,通体仍透着泉眼中的水气,隐隐地闪着粼粼的光。六人一番焚香叩拜,众人跟着一并行礼。
这时空中忽然开出一涡旋,涌出源源不断的灵光四散开来,祭坛上,四大灵器腾空而起,一触到灵光,便飞旋起来,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快,忽明忽暗,风驰电掣着,似有斗转星移之势,只让人看得应接不暇。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又落回到香案之上。空尘与古清浅将凌云弓与莲火针分别收入了体中,萧遥握着冰清剑却慢了半拍,盯着剑身呆呆地站在原地。空尘从他身旁走过,剑的冷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了他的重瞳,一闪而过。“剑身漫溢的七国灵气,怎么?是把萧玄主迷住了吗?”他说完,咧嘴笑了笑走开了。
萧遥似是没有听见,义王见他神情有些恍惚,催促他:“萧遥,是时候收回你的冰清剑了。”半晌,见他还没有反应,走上前又推了推他,他这才从剑中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刚刚他在剑中看到了孟义慈和他自己,他定了定神,看是义王站在眼前,一个激灵醒过来。
“你没事儿吧?”义王问。
“我……”话没出口,他觉得兴许只是错觉呢,摇摇头,“我没事儿。”说着,一个飞掷将冰清剑抛向空中,剑锋回落直直地气入脊背。谁料,最后一丝剑气刚没入他体中,他一个趔趄,突感头痛欲裂。义王见状一把扶住他。其他人也都一脸惊色,这样的场合,移幻师要是在祭坛上倒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低声问:“你怎么了?”
萧遥闭着眼捂着头答不上话,像是掉到了一个不停下落的梦里,更多的幻象在他身旁快速翻转起来——那里有义王,有他自己,空尘,还有一个女子。
义王扶着他,感应到了他灵石的灵气在体中怪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