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月光打透窗棂,在空旷的地板上划出黑白格子。
长衫文士打扮的男子静坐于地,面前桌案上摆着茶壶与杯盏,正有人将茶流汩汩倒出,袅袅的香气随轻烟升起。
“青鸿宴该开始了。”男人望了眼窗外,淡淡地说了一句。
“宰相大人突然告病不参加,会不会引起陛下怀疑?”对面的人看上去年龄与他相仿,也是个体貌瘦削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仿佛隐在黑暗中。
“起初以为会有大事发生,倒是没料到宫中解决得这么快,如今皇后娘娘被捉、宫妃已死,风波应该就此消弭。”男人缓缓道: “无事发生,陛下又怀疑我什么呢?”
男人自然就是当朝宰相苏骞。
而对面的人,则是他手下的第一打手、八门八派中灵风派的掌门,顾山风。
灵风派在八门八派中声名不显,因为并没有什么活跃的杰出弟子。但是单论掌门的实力,顾山风当属第一,是实打实的第七境强者。
当初他犯下错事,被太阴教追杀,是苏骞出面调停方才保下他一条性命,自此追随左右。
“那沈姑娘倒是白挨了我一掌。”顾山风笑了笑, “无妄之灾。”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骞道: “起初我想让她入宫是陛下心中已定下二皇子。谁知近日看下来,陛下竟又有动摇。”
“尤其如今武皇后事发,二皇子应该更加没有希望了。”顾山风接道。
苏骞摇摇头, “陛下不会考虑这些,在立储之事上,他可能考虑得更多是两位皇子的才能。起初二皇子性情温和、天赋尚可,倒也有守成之君的风范,陛下也没有另外考虑。可近年来邪祟频出、恶兆连连,可以预见在未来会有更大的风浪,这时就需要精明强干的开拓之君。相较之下,十三皇子年纪虽轻,却更有野心和手腕,这才是陛下动摇的根本。一国之君,岂会拘于宫闱?他思考的,是整个四海九州。”
他凭空推演,猜测着皇帝的想法,身临其境一般。
“宰相谋虑深远,属下实属不及。”顾山风适时地恭维道。
话音未落,窗外有一只黑色燕子落在窗外,用喙轻磕了几下窗棂,窗户便打开。那燕子飞落进来,光华一闪便化作一封白纸黑字的信。
苏骞读罢,才又抬头说话。
“顾兄不在其位罢了,身处我们这个位置,揣测圣意是必需的。”苏骞道: “镇狱王也出马了,看来他也收到了今夜的风声。”
“嚯。”顾山风惊叹, “这尊大神都出马了,那今晚的青鸿宴决计不可能有什么异动了。”
“镇狱王太久没有入宫了,世人皆猜测他与皇室离心。他此举应该也是向所有人证明他依旧是向着夏家的。”苏骞又揣测道。
“那依照宰相大人所言,待局势稳定后,咱们是要转投十三皇子了?”顾山风问道。
苏骞又摇头,道: “十三皇子内纪尚幼、德行尚浅,但有重负,容易利令智昏,未必长远。”
“那就还是二皇子?”顾山风又问。
“二皇子……”谁知苏骞又犹豫了下,目光中闪过一丝晦暗。
镇狱王一尊大神落座,座位就在龙椅之下不远,其地位可见一斑。而在高阶之上,自然是要享用青鸿的。
皇帝也不由得心中庆幸还好提前多杀了一只。不然现在另做一只,根本来不及。
可以这样说,以皇帝的身份,若是嘴馋了想杀一只青鸿,几乎是不可能的。从后宫到文武百官都不会同意,觉得这是破坏规矩之举。但以镇狱王的身份,说他想讨一只青鸿吃,多半是没有人会反对。
这位早年间备受排挤的皇子,那些长辈或者同辈人都
已经被他熬死了,如今剩下的都是听闻他威名长大的晚辈,无人敢对其不敬。
当然,镇狱王不是贪这一嘴的人,他对青鸿并不在意,落座以后便又问道: “我入宫时听闻已经出了事?”
“唉??”皇帝叹息一声,随后将今日发生之事讲了一下。
镇狱王听罢,凝眉道: “这些荧惑妖人倒是会算计,居然提前那么多年就布局入宫真是该杀!”
他们原本是小声交谈,可这一发火顿时声若洪钟,最后一声喝,连大殿之外都能传到。原本刚刚开宴,一听他发火顿时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你们吃你们的!”镇狱王又返身道。
众人立马埋头,不管面前的碗盘里有没有东西都扒拉两下。
“好在都已经暴露,以后皇城之内会加强戒备,绝不再让妖人混入。”皇帝道。
“我当初就说明德不行,宫里乱成这样,也不知他在守护些什么?简直废物。”镇狱王又道。
皇帝笑了笑,没有出声。
两个都是长辈、都是第八境,他能说什么?
可他不说话,却有人说,就听旁边传来一声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