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浮夸地干笑两声,指着李稀童,“是你儿子告诉我的!”
李稀童端着茶杯,瞥她一眼,摇摇头,继续对着杯中的茶水吹气。
她的脑子飞快转着,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别的,好把这糟心的话题岔开。
却听他娓娓说道:“我自出生,便在经历苦难。每一次的挣扎,心头都会生出些叫人不那么好受的滋味。起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才明白,原来那就是苦。喝过冷霜茶之后,我发现,世上竟还有比我更苦的东西。我开始只喝冷霜。直到后来,有一日,我又尝到另一种苦,它比冷霜苦百倍、千倍,苦到我不知如何才能支撑下去。于是,我开始尝试那些甜的东西。”
说完,他举杯,喝了一口茶。
她不再笑,问道:“有用吗?”
他摇摇头,“没用。”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在喝甜茶?
他只是浅浅地笑了笑,低头捡起果篮中的枇杷,开始剥起来。他将剥好的枇杷分别盛入两只碗中,再用小刀将枇杷核都剔掉,一碗递给忆情,一碗递给李稀童。
“这枇杷很甜。”他说。
待忆情和李稀童将枇杷吃完,天王天后总算到场,晚宴开始。
天王和天后的亭台位于空中最高处,凌于众亭台之上,比下面的亭台要大一倍。他们能将下面的人一览无遗,下面的人却只能见到他们的底端。
天王在臣工面前,一向威严不容侵犯。只一人除外,那便是龙王谢青炽。
天王道:“孤去处理了一些事,故来得迟了,叫诸位爱卿久等了。”天王的声音,宏亮浩渺,清楚地传到在座每一位的耳中。
众人纷纷道“王上辛苦”。
天王又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孤已许久不曾与诸位爱卿同席共餐,今日特邀诸位前来,共享盛宴。至于另两件,待诸位吃好之后再谈。”
天王宣布晚宴开始。
在天王天后所在亭台的正下方,浮着一个圆锥形的台子,那台子看似一座小小的浮山,底部尖尖,顶部宽阔,足足有十几丈见方那么大。
在场所有亭台皆以天王天后以及那圆锥形台子为轴心,缓慢地旋转。
数十位御厨与宫侍在那台子上忙碌,今晚所有菜肴皆在此制出,制成之后由宫侍们即刻乘坐小地龙送往各处亭台。
由于个人口味不同,送往各亭台的菜肴也是不同的。一位宫侍负责为两间亭台送菜。
宫侍文溪先将花雕醉蟹送到廷尉大人的亭台,这道菜是天后亲自指定的,因那大人家的小公子十分喜欢这道菜。
小地龙飞得又快又稳,瞬间就到达了。文溪踏进去,看一眼亭中,竟然除了廷尉大人父子之外,还大喇喇坐了一只猢狲,它竟然还占了一张几子。
文溪心中顿时不爽,她是来服侍贵人们,可不是来伺候这畜生的。难道,她还要跪下来替一只猢狲拆蟹么?想想,有些委屈。但她不敢将不悦表现出来,因为这位廷尉大人是远近闻名的不能得罪的小人。所以,当她听到他说“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的时候,简直求之不得,她立刻便离开了。
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修罗王的亭台。
修罗王要的是雪月鱼。
出发前,掌事再三叮嘱,万不可将两样菜送错地方。尤其是今晚的雪月鱼,若是送错了地方,送到廷尉大人手里,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踏进亭子,亭中亦是没有一个侍从,只有两人,三张几。一名年轻女子跪坐在其中一几之后,服饰华贵,容貌精致美丽。还有一位男子背对着她站立在亭边,一身白色锦袍,身形挺拔精健,看上去不像修罗王。她见过修罗王,没这么高,身体略有些臃肿。
文溪环视一周,并不见修罗王的身影。
她有些怀疑自己跑错了地方,她就知道,那些小地方出来的小地龙靠不住。不愧是穷山恶水养出来的,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她正要向贵人道歉,却听那女子笑着道:“你这小宫侍,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同时,那背对她站立的男子转身,朝她看过来。
文溪只觉霎时间连呼吸都窒了,仿佛被惊起的鸟群在胸腔中翻飞,心跳不可自抑。
他是修罗王的大公子白观!
白观走过来,抱臂俯视她,“在找修罗王?他今日不能来。”
他身量极高,蜂腰猿背,面容英挺冷峻,却生就一双含情目,看谁都情意绵绵。地人男子体格强健,有天人男子所不具备的雄性魅力,天生对天人女子充满吸引力。白观是地人男子中的佼佼者。这样被他俯视着,简直令人脸红心跳。
他被关在罪囹一百年,听说近日私逃出来。龙王还因此事,闹上了帝台,闹得人人皆知天王与龙王不和了。没想到,他竟藏身在此。
白观是世间少有的俊杰,大好男儿被关在那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