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是个女生,尽管已经习惯这样的美色攻击,还是没由得涨红了脸,暗自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然后飞快的补完了妆便离开。
可惜沉迷于剧本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心扑在剧本上,等到背完了全部台词,才放心的合上本子,查看了一下自己妆容,黑色美瞳遮住了他原本的蓝色,却显得整个人更为深沉,镜中的那张脸也正好与大屏中的一模一样。
谢词新放下剧本,眉眼舒展开来,神情闲散,眼角的那颗痣加重了笔墨,像滴入深池的一块石头,荡漾开来,休息室的暖光灯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愈发温和。
他背靠着椅子,闭眼整休,声音低沉悦耳,“今天上午的活动方有给我回信吗?”
谢词新刚才下戏,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助理陈周想着下午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宣声明,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说。
谢词新没听见声音,不禁疑惑,“这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陈周斟酌了一下措词,“品牌方的回信是,还是希望能和守时的明星合作。”
谢词新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惊讶的样子。
倒是陈周还在愤愤不平,“我怀疑那个品牌方就是在耍我们,我们就晚了一分钟…”
话还没说完,陈周就感受到了一道凌冽的眼神,“现在不比在家,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你得有个度。”
语气重了两分,但并未过度斥责。
怕他委屈,他叹了口气,又安慰道,“不要为我抱不平,林哥早就收到消息,他们和周刻那边的合约基本上已经快谈妥了,我去还是不去都不会落在我头上,只不过如果我去了,那他们就会欠我一个人情,对我而言,并无坏处。”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名利场就是这样,万般皆是筹码。
陈周自觉说错话。
其实谢词新不笑时还挺唬人的,一张脸十分有攻击性,但他极少见到谢词新发脾气,不管再苦再累,他好像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不知道他的身上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林格说他家境不好,但谢词新又确实不像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
林哥是谢词新的经纪人林格,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数十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左右逢源,人脉广大,在圈内素有王牌经纪人的称号,有媒体说他俩属于最佳拍档,也不知道是谁成就了谁。
在林格的包装和公司的有意指引下,谢词新二十岁便顶着“校草”的名号出了道,接着为他安排了一个电影角色,自己也争气,把握住了机会,一举爆红,而后更是平步青云,一晃快十年过去,他早已成为娱乐圈里年少有成的影帝。
有人爱他的演技,有人爱他的颜值,有人说他如一弯清月,有人说他眼里满是野心,不可否认他很聪明,而且极有天赋,但他真的爱演戏吗?不全然,他像是只有一个空壳,没有灵魂,又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他名利双收,但又一无所有。
其实他本不善言辞,镜头前的圆滑,镜头后的沉默,除了钻研演技、剧本,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手里晦涩难懂的书,后来陈周无意间看见名字,是《宇宙简史》。
比起演戏,陈周觉得他更爱天文,也更适合成为一名天文学家,但为何会进入娱乐圈,却又不得而知。
有人说他现在已经身处象牙塔的顶端,陈周从18岁就开始跟着他,陪着他一点一点的磨出头来,知道不是这样。
才出道时,林格狠,为他疯狂接戏,谢词新更狠,非科班出生,还要不断学习,憋着一股劲,不知疲倦,也留下了许多永久的伤疤。
他好像是个矛盾体,脸上总是挂着笑,但笑意不及眼底,满身温驯,又蔑视一切。
后来有一天,他见着谢词新通宵不睡,掉落了一地的烟头,好像是还清了债务,他嘴角扯出一抹笑,眼底通红一片,声音嘶哑的告诉他,他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那一年,他25岁。
那天后,陈周总觉得谢词新变了,话多了,也更爱笑了,但其他的还有什么,他又说不出来,用林格的话来说,是多了一丝人气。
——
等了小半小时,周绾终于等到了车,还难得的找到了位置。
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是来自微博后台的私信,纷纷都在问她是否开摊。
她思忖片刻,统一发了一条微博。
今天会下雨,不开。
并没有去理会评论,关上手机,暴雨如约而至。
雨水不断冲刷着车窗,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人行道上如她一般没带伞的人奔跑了起来。
临潼作为一个少雨的城市,无数人都在庆祝这一场久违甘霖,只有极少数,可能天生不喜欢下雨天,会抱怨一句为何如此之大。
路上早已不见行人,雨水在地面汇聚,争相往下水道汇入。
许久没这么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