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鸳以为,按照沈浮白的性子怕是会呛她两句再无情拒绝,所以当一个简单的“好”字从他口中吐出时,谢鸳极为不可思议,可还未等她感到欣喜,沈浮白却缓慢端起茶盏,借着饮茶别开了视线。
“臣不是可怜公主,臣是可怜今早被平白无故掳来的自己。你这丫鬟的性子简直和你一样......”他踌躇地抿了抿唇,思忖后才小心翼翼道:“天马行空,臣怕今日不应允你,往后不知道哪日又会被掳了来。”
一侧无所事事的雨棠骄傲地哼了一声,谢鸳看着认真解释却不敢看她的沈浮白,忍俊不禁地失笑出声。
清软笑声像春日里躁动的微风,喝进身体里的热茶忽然开始燥热,一颗心也在热茶里开始沸腾。
沈浮白耳廓微红,却犹不自知,仓促地起身辞别。
“以后每日上值前和下值后,臣都会来公主府陪公主用膳。”
谢鸳同他站起,体贴道:“可需要我差遣人接送?”
两人一路走到檐下,沈浮白始终垂着眼,他道:“不必,只要公主按时用膳,便是对臣最大的关怀。”
“日头大,公主不必再送了。”他轻轻颔首,踩下青石台阶。
灿阳如火,春日蓬松的阳光在游廊下落了薄薄的一层,沈浮白走上游廊,一袭蓝衣被零落的光影透过,平白勾勒出几分孤零零的落寞。
谢鸳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一阵悸动,喊道:“每日来去都是麻烦,旁边便是沈宅,你不如住下。”
沈浮白脚步一顿,但并未转身,只立在廊下摇了摇头。
当他修长如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时,谢鸳才松开了握紧的手,敛目道:“这几日找些活好的工匠去修缮沈府。”
织春走过来,有些疑惑。
“按照沈公子的心性怕是不会来住,公主何故浪费人力。”
屋里的雨棠听了这话极不乐意,插嘴道:“公主让他来住,可不是他不想住便能不住的,大不了同今日一般绑来便是。”
“你你你......今日的账都还没和你算。”织春被这话气得手指都哆嗦了,“绑架朝廷官员可是重罪,换做旁人,你就是害了公主。”
雨棠自知理亏,底气不足道:“他若识好歹,我也不会亲自动手。”
织春瞪眼,“你还有理了。”
“我错了。”雨棠躲到一边,熟练地面墙思过。
见状,谢鸳失笑,然后轻声对织春讲:“沈浮白今日是没有住下,但你怎知他往后不会住进来呢?”
“可沈公子方才已经推拒您了呀。”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有些事三请三辞方才能见诚心,何况本宫这才一请一辞,算不了什么。”话虽这般说,但谢鸳眼底满是笃定和自信。
织春复杂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微风徐徐,吹动了少女的头发,她穿着轻盈的衣裳,浑身好似发着金光。
“你若有想说的便说吧。”谢鸳懒懒道。
“公主,你说沈公子他看出来了吗?”织春嘴唇一张,把心底的不安问了出来。
她实在害怕公主弄巧成拙,皇城里看不惯她的人极多,沈浮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若是知道这些看不惯公主的人都在公主的挑唆误导下去找了他的麻烦,他还会像今日这般心平静气吗?
“本宫的这些小把戏他怕是心知肚明,所做之事,未做之事,也只怕他都算到了本宫头上,但......”谢鸳毫不在意地轻笑道:“那又如何。”
织春忧心,“可如此来,公主的一腔心血岂不是浪费了,沈公子知晓了这些,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您做事。”
“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本宫给沈浮白打的牌可不是这张明牌。”
谢鸳不予多解释,往前走了一步,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微微闭上双眼,道:“本宫没记错的话,府内是有一座练武场?”
“是。”织春道。
谢鸳轻轻勾唇,“那去瞧瞧吧,受伤这些日子,舅舅教的功夫已经懈怠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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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位流民打扮的汉子当街拦下了大理寺少卿左晁,嘴里大喊合阳县大旱,引得无数百姓停驻观望,左晁不欲将事情闹大,吩咐人将汉子带去大理寺审问,不曾想汉子拼死挣扎,竟从衙役手中挣脱。
他振臂高呼,热泪滚滚。
“合阳大旱,贪官当道,杨某是卖妻鬻子的小人,早已无颜苟活于世。”
话音刚落,汉子便以头抢地,生生撞死了。
鲜红的血从七窍汨汨流出,濡湿了左晁的鞋底,他站在原地,眼中是数不尽的悲悯之色。
良久,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官袍,转身向皇宫走去。
合阳大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民心惶惶,六陈铺里的粮价一涨再涨,比平时高了一倍大米也是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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