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果然也想知道这件事。”年轻刀客摘下兜帽,点燃屋里的蜡烛,他并未拒绝两人请求,反而大方将两人引入自己休息的屋内,还给两人倒上了热茶。
刀客看了看两人,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忽然道:“就在两刻前,你们中有人也来问过我。”
“是谁?”顾希昭心中一耸。
“那男子不能自卫,所以带着个拿棍棒的小跟班。”
何思忆与顾希昭对视片刻,是李钧。他也来问了这事?为什么?
何思忆轻声道:“那你是怎么说的?你为什么认定那居士见过神女?”
刀客仰着头,似在回忆着什么,他缓缓道:“那脚夫与货郎争执的时候,我坐在角落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你们均是一脸疑惑,唯独那白面胖子静静躺着。在脚夫说到神女的时候,那胖子右手手掌的经脉动了。”
“经脉动了?仅凭这个?”何思忆不解道。
刀客看向她,淡淡道:“我是习武之人,人身上每一处血脉流动都有缘由,放松时血脉舒张,警惕时血气上涌,那是只有同为武人之间才能嗅到的气味,他能在顷刻之间运转经脉,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对神女这两个字非常熟悉,所以我才推断他一定见过她。”
刀客一脸肃然,他脸蛋年轻,声音却极其低沉,几乎没有气息起伏,叫人听得十分安心,分辨不出他是否在撒谎。
顾希昭干脆放弃猜测这是不是谎言,只听何思忆道:“原来如此,多谢。那敢问公子又是在何处见过神女的?”
刀客听到“公子”一词,立刻耸起眉心,一脸嫌恶:“不必如此称呼我。但……你们为何想知道神女下落?”
两人一时噎住,对视一眼。刀客见状,也不多言,“也罢,想来这天下人多有不便之处。我与那神女也只是一面之缘,两年前我从洞庭南下,至湘水中心,那时舟行平缓,水中小洲白蘋尽显,一名女子就那样站在水中央弹琴,流水风声都不如她的琴声好听。曲终,她便消失了。”
何思忆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神情,她继续追问道,“她弹的是什么琴?”
“那乐器有二十五根弦,见过了就难以忘记。”
“是瑟……”何思忆喃喃自语道,无意识地往前凑近刀客,“她弹的什么曲子?”
刀客皱眉后退,“我是个不通乐理的粗人,如何记得一首只听过一次的曲子?”
何思忆却仿佛对两人的距离一无所知似的,越凑越近,脸都要贴上刀客的胡子了,“那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她看上去多大了,过得怎么样?”
刀客干脆地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顾希昭,“我记不清了。就这些,带你朋友走吧。”
顾希昭看着何思忆一脸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你究竟是怎么了?”
何思忆只是摇摇头,看向她,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没事,姐姐……谢谢你。”
撂下这没头没脑的话,何思忆就一股脑在走廊跑了起来。
“喂!怎么回事!”顾希昭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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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忆站在书架前,将第二格的书册翻开,露出靠墙的暗格,一把拉开暗格上的把手,抽出一个约有半人高的宽匣子。她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放在书桌上,打开盖子,将里头用布裹好的物件拆开。
匣子里用布裹着的正是一张琴。
平日里这张琴都不需她鼓动,自然会发出振声,琴弦与空气铮铮作响,吵得不得了,才得用布裹起来放在墙里头。但此刻,这张琴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何思忆调了调琴弦,又擦了擦琴背,一脸焦急地等着它发出什么声音。
“小唐,回话啊……快回话啊……”
“思忆!你怎么了?”韩载欣的声音从画外传来。
何思忆心中暗道不好,她一把把琴塞进匣子里,再把匣子胡乱推入书柜的暗角里。她刚藏起琴匣,才发现桌上的那块裹琴的布还赫然在目,便干脆将桌上零碎物件一把打乱,一转头,韩载欣的身影已经到了小屋门口。
“阿载?你怎么进画里来了?你平常不是最不喜欢来这里的吗?”何思忆看向他,脸上全无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韩载欣迎上前来:“思忆,究竟怎么了?顾姑娘刚说你不太对劲,叫我来看看。”
何思忆明白了缘故,愈发装出一脸坦然,想打发韩载欣离开,“没什么,就是累了,想休息休息。”
“糟了,是不是晕船了?沈兄那也是,晕船晕得厉害极了,要不要去给你也买些晕船汤,或者叫船上的伙夫熬点粥?”
“不了不了,我就是想自己待一会。”何思忆看着韩载欣一脸焦急,几乎想把他一把推出画中。
“真的没事?”韩载欣怀疑地看着她的脸。她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异样,并不像沈陵光那样面色铁青,反而还有些脸颊发红,耳后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