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唐华走了?”
“走了。”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告诉其他弟子接下来的安排。”迟建端低头鞠躬,准备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错觉或什么,迟建端忽然觉得,他和师父之间出现了一线距离。往日的师父绝不会这么镇静地坐着看着他,脸上是一副只谈正事的表情。
迟建端感到心中某处传来一丝刺痛。
是唐华的原因,师父因为唐华的事在生自己的气。
只听到背后传来广恒没有波澜的声音,“建端,你记得这句话吧,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
“弟子谨记在心,不敢忘之。”
“你若真心记得这句话,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广恒挥了挥手,“走吧。”
傅延年缓缓从帐中踱步出来,看着迟建端离去的背影。
“赶走一个不够,还要再赶一个啊?”傅延年看着广恒表情沉重,便说了些有的没的缓和气氛,“要不哪能说你们夷微派人才辈出呢,赶人都不带喘气的。”
广恒回过神来,反唇相讥,“正好你赶走一个,我赶走一个,齐备了。”
“这不一样,你赶走的那个可是栋梁之材,我这几天听承渊的弟子可听说了不少他的事迹。”
“你赶走的那个,不是你的心头肉吗?”
“哼!”傅延年冷笑,“这种赘肉,早割早快活。”
广恒看他不想继续这对话,便转过话头,“对了,说到弟子,确实有一件不堪启齿之事,那杀人的万佛寺弟子,原是我们夷微派出来的,正是广怿的弟子。”
“那个广怿?我听延寿说过,他是有些怪,神神叨叨,对那些道经八卦有些没完没了的痴缠,按理来说,还算你们的师兄?这个归藏竟是他的弟子?”
“我给广忻去了信,他查了查派中记录,找到了归藏的姓名出身。他原是屠户之子,家里人见他眼睛生得奇怪,怕吓着人,没长几年就丢弃了。到了派中最初也是干些杂活,不知怎么的就被广怿收为了弟子。你知道,广怿这个人,性格孤僻,又不是我们的同门师兄,他的事我们也不敢怎么过问,几年前死的时候也没留下几句话。这弟子十年前就被逐出派了,所以归藏这个名字,我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这么说,这个手段残忍的杀人魔头,还真是你们广怿教出来的好徒弟。”
“没错,还真是叫人惭愧。若是我能早一点注意到,也许……”
“有什么好惭愧的,龙的儿子还分九种呢,小子犯的浑,关老子什么事。我们这不也是一样,什么采花贼,原来是个归诀弟子……造孽!”
“现在天下皆知你我两派专产祸害了,如何?依你看,会不会有什么正派人士看不过去,来铲除我们两个为老不尊的?”
“咳咳……就铲除你去吧!这没老子的事,要找麻烦,找周盈那臭小子去!”
“延年,你就真和这事没一点关系?要说起来,还和朱赢脱不了干系。”
“难道还要怪我没有明察秋毫,当时就该把她们那群弟子交给朱赢了断吗?朱赢那个女的,死了还祸害人……你想说什么?我就应该结果了她,对不对?师父当年赌了咒,让我不去杀她,你倒是替我想个办法,我要如何杀掉她?我难道有一天不在后悔吗?”
“那现在你也不应该后悔。”广恒站在他身前,深深叹了口气,“延年,阵已初成了,这一局,乃是阴遁第一局。”
傅延年愣住了,他双眼瞪圆,觉得眼前的人几乎不可理喻。
“你疯了?以你现在的身体,撑得住几局?”
“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再陪我入局,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真要后悔一生了。”
“老子不乐意!当初就是被你们搞得那么惨,现在到了这种田地,还来!”傅延年的眼珠瞪得几乎要迸裂出来,“你来西川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广恒没被他的怒气感染,反而展眉微微一笑,“没错,去清城山祭奠广惟,也是为了这个。”
傅延年感到一股气血涌上心头,他竖起指头,恶狠狠地往空中戳去,“咳咳……你和广惟、你们这一对师兄弟……真是彻头彻尾的癫子!”
他心里气不过,又直直冲上前,几乎要掐住广恒的脖子,“延寿呢,他知道吗?你也拉了他入局吗?”
广恒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有你在,我不会害了他。”
傅延年瞪着眼看着他,大口喘着粗气,“咳咳……拉他下水,你想都别想!”
“延年,我还没问你,你在阆中见过陵光吧,你和那孩子都说了些什么?”
傅延年躲避地别开眼,他转过身,“能聊什么,不就是被他缠着问了些广惟的事。”
“你有和他提到当年的事吗?”广恒走上前,几乎是在逼问般地看向傅延年,“你有告诉他入局的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