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哥就这么甘心地走了?”霍启白门也不敲,就大剌剌走进杜仲衡的房间。她见杜仲衡正缩着头写字,一看便是埋头苦干了许久,便双手捏拳往他肩膀上来了一个正骨全套。
杜仲衡任她折磨,手上提笔继续写字,“一大早就走了。临行前师兄要我给他些御寒的衣物和钱财,可他连看都不看,就走了。”
“真走?这傅长老脾气未免有点太大了吧,说逐出门外就逐出门外,样子也不装一下的。”
杜仲衡停下笔,从书桌上抬头,“脾气是大,但是也没有为难师兄他们。而且我总觉得,傅长老昨天那话里有别的意思。”
“你也这么觉得?”
“嗯,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都不要再找他。这句话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好像生怕凌苕会回来一样。你想想,若是你犯了错,师父把你逐出门外,你遇到了麻烦,会去找他吗?
“那当然不会,逐出门外丢脸死了,我死也不会再来麻烦他老人家了。但你什么意思,师父就该把我逐出门外?”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举个例子,换了我也一样。你我尚且如此,何况凌苕?他看上去要强得不得了,而且傅长老无妻无子,把他当成儿子一般对待,他怎么好意思再回来。所以,这出了事的,他说的应该不是凌苕,而是别的什么。”
霍启白点点头,若有所思,又看向杜仲衡手里的纸,“你在给广忻长老写回信?他怎么说?”
杜仲衡叹了口气,把信递给她,“希望不大,而且就算现在立即往回赶,那毒也早发作了。”
霍启白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那怎么办?早些时候师父要见小师妹,结果她还在睡着呢,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陵光也是个不省事的,一个不起来,一个就不肯走。不知道何小姐那边怎么样了,这毒……未免也太可怕了。”
杜仲衡摇摇头,把笔放下,将纸对折,站起身来,“能怎么办呢,找师父去吧。”
·
“陵光?”
靠在床边的沈陵光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动了动疲惫的眼皮,直起身来。
“启白师姐……掌门长老。”
霍启白识相地把粥和馒头放在一边,在沈陵光耳边小心叮嘱道:“陵光,师父来看看你和小师妹,师姐我和仲衡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记住,不要逞强,不要顶嘴,好好吃饭,好好聊天。”
沈陵光还来不及回答,霍启白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广恒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启白啊,就是没个定性。”
他拿过粥递给沈陵光,指了指闭着眼躺得笔直的顾希昭,“希昭没醒,你就一直守着呢?”
沈陵光想道刚刚霍启白的叮嘱,乖乖拿起勺子喝粥,“对。”
“陵光,这段日子不在派中受苦了吧,你都瘦了不少。想吃点什么好的,叫建端他们给你买来做。”
他拍拍沈陵光的肩袖,沈陵光只顾着低头喝粥,不知如何应对。这气氛十足尴尬,他鲜少与掌门长老单独相处,这对话让他想起了自己与师父那为数不多的相处片段。
“陵光,我算是明白了,这山上的饭菜你是什么都不爱吃,就爱吃我从山下带来的那些大鱼大肉。你的嘴也是精得不得了,猪羊牛都不行,偏偏爱吃这我们这地找不到的鲥鱼。和你师姐一模一样,怎么都爱折腾我,她喜欢烤鱼,你就爱吃鱼汤。”
沈陵光嘴角挂着饭粒,急急地扒着鱼汤,连刺也一并吞了下去。
“经过那么多折腾,鲥鱼到渭水时早就腐败得差不多了,你吃到的只是鱼干,并不是鲥鱼的本味。以后有机会下山了,去南边带你吃一顿新鲜的。”
沈陵光捏紧手中的馒头,一口把快要冷掉的粥咽了下去。
“希昭这里我看着就行了,长老回去吧。”
“陵光,我有问题问你,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回答。”广恒看着他,半晌才发话。
“长老请问。”
“你去阆中,问到了想要的答案吗?”
沈陵光错愕抬头,迎向广恒锐利的目光。
他不知如何回答,手中的碗微微颤抖,与勺子发出清脆的撞击之声。
“你去阆中,是想问希昭的事吧?广惟留下那么多烂摊子,他又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一定也怀疑,希昭是不是被卷入了与广惟相关的什么事当中。其中一件,便是灾疫。”
沈陵光的嘴唇微微张开。
“广忻早就告诉我了,他检查希昭伤势之时,看到她身上有多处烧伤的痕迹,便以为是广惟搞的什么法子。说实话吧,陵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希昭染过灾疫的?是你们在渭水城找到那些焚烧的骨头时吗?”
“唔——!!”
两人一同看向床上的顾希昭,她依然双眼紧闭,但身子已经侧向一边,手脚蜷曲,她表情痛苦地将自己抱成一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