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了吗,人会说谎,但账本不会说谎啊。你看看,有什么新发现?”
“可我根本看不懂账本啊。”
“我教你,阿载也来。”何思忆一把拉住韩载欣坐在她旁边,在纸上指指点点起来。
一旁的沈陵光看了看这厢,沉声对霍启白说,“师姐,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霍启白看也不看他,“那就不讲。”
“我们下山来只是拿回租金,现在要牵扯进去的事情过于庞大,我怕万一……会不会影响租金的事。”
霍启白手拿酒杯,斜眼看了看他,“陵光,你应该也记得十年前离开的那几名弟子吧?”
“我知道师姐的想法,我今天去田间查看,也是为了解十年前的事。但广恒长老并不追究,我们也无从证明,即便是钟家的错,可能还是让这件事过去了好。”
“嗯,我知道,但是……就算我放下了,可能还是有人放不下。”霍启白将杯中的石榴酒一饮而尽,“算了,我同意,如果真影响到租金,那还是不管的好。不过,陵光,你不只是担心租金吧?”
沈陵光不予否定。
霍启白看着顾希昭的背影,“这不仅是你我和夷微派的事,也是顾师妹的事,我知道你想让她远离这些事,但你没法替她做决定。顾师妹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闻不问的样子,但她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已经主动地深陷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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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顾希昭就起了个大早。她晚上睡得很晚,没有梦见辩才天女,这是个好兆头。她悄悄地绕过何思忆的房门,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
不料走廊尽头的花园处已经有一个人了。
沈陵光穿戴整齐地站在那里。
顾希昭揉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啊,师兄早。怎么起这么早?”
“你也是。”沈陵光不动声色地说。
顾希昭摇摇头,露出一个睡眼惺忪的笑容,“我?没有,是被鸟叫声吵醒了。回笼觉也睡不成,就想来园子里散散心。”
四下寂静,连蝉声也没有,顾希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谎撒得不着边际。
沈陵光看了她许久,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钟夫人很危险。”
“什么?”她装傻道。
沈陵光询问的眼神望向她的袖口。
顾希昭感到紧握的手心一阵颤抖,“哎,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管的,可是,我又不能放着她不管。”
“为什么?”
钟夫人惨白的脸在她眼前倏然闪过,顾希昭咬咬牙下定决心,“因为就像师兄说的,她很危险。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人,师兄会放任不管吗?”
沈陵光没有一丝犹疑地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也管不了那么多。”
“那师兄,你为什么要答应佑平,为什么会担心绝尘,还有,为什么要管我?”
顾希昭竭力把语气放得平和,甚至挤出一个玩笑式的笑容,但她的心仍然悬到了嗓子眼。
沈陵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紧张的气氛僵持了片刻,随即沈陵光便点点头,绕过她离开,“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我知道了。”
顾希昭愣在原地。
这语气是怎么回事?
那饱含怨气的语调,过于像是一个老母亲对着叛逆儿子的叹息。叫你吃糖长虫牙了吧,叫你不学习考砸了吧,叫你早恋分手了吧,叫你不考公务员失业了吧,我知道了,我不管你了。
顾希昭甩甩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联想一鼓作气抛在脑后。她展开手中的纸团,上面正是昨天在何思忆那里看到的钟夫人的字迹,她再度确认约见的地址,拔腿就跑,心里不去想也知道自己像极了逃脱母亲魔掌的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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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站着一个红衣服侍女,顾希昭还记得也是她最初领着自己去和钟夫人见面。
“辛苦姑娘了。”侍女没有表情地点头行礼,“我带姑娘去见我们小姐。”
她没有说夫人,大概也是从阆中带来的陪嫁侍女。
钟夫人约见的地址不在钟府,也不在城内。顾希昭跟着侍女穿过城墙,走向郊外的山岗。天色从青白色渐渐亮起来,直到她感到一束光照在她的眉头,侍女停住了,示意她往一个小小的山洞中走去。
钟夫人就站在里头,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她先对顾希昭笑了笑,又对侍女说,“丹粟,你先出去吧。”
侍女依旧是没有表情地行礼,退出洞内。
“顾姑娘,是否奇怪我叫你来这里见面?”钟夫人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困惑的表情。
“这里挺好,钟府里说话我也怕被人听到。”顾希昭环视四周,山洞中亮着一盏蜡烛,不知怎得,比外头凉爽得多,“钟夫人找我,正巧我也有事找你。”
顾希昭看着她脸上毫无一丝波澜的情绪变化,“是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