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花了,我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晴世说不出口。
阻隔他们的是命运划下的深渊,是无法避免的牺牲。
肌肤下象征痛苦的“柊与蛇”如今已灵动非常,感知到晴世心中的痛苦,即刻便开始浮现游走。
晴世挣脱出夏油杰的怀抱,脚步凌乱地往外跑去。
汽车沿着盘山的公路匀速前进着,这样一条路,晴世在高专学习的时间里走过很多次,对于一路上的植被与风景,她已经相当熟稔。秋日的太阳已经褪去了夏季的炽烈,草木大多也显露出衰败的模样,晴世坐在后座,心中空茫一片。深羽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身旁的晴世,见她将自己藏在【翳】里沉默的样子,口唇处的起伏微微吹动,像是即将下葬的人提前蒙上的白布,无来由的恐惧,令深羽伸手握住晴世置于膝上的手。
可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绵软的手套布料。
以晴世如今的身体,如果平日不能在外有效隔绝【看取】,夜间她身上的刺青封印便会暴走。她需要调养。神社本厅已经没有很好的特效药了,虫师们给她开的药是“虫蜕”,虫蜕是不能过多食用的,不到最痛苦的时刻,所有人都只能看着她痛苦,大家不得不小心地看护晴世,以防止她过度用药。
没有人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生山鸣,知道入笼的时间与不知道,都是深深的无望。
隔着手套,晴世握住深羽的手。
唯余沉默。
——
十一月的下旬,水笼神社迎来了一位来自神社本厅的巫女。
其实原先来水笼神社参拜的人不算多。作为一家神社,水笼神社的开放时间只有白天,而他们负责的业务多为引度、救苦、除厄,有所求的人是有,可每时每刻都有那是不可能的,并且他们还会在日暮时分暂停业务处理,作为一个地理位置有些偏远的小神社,周围景色宜人,可全国上下有景观、还能寄托人们愿望的神社多得是,随着时代变迁,水笼神社的经营一直是中等偏下。
可突然有一日,一位造型与周围神官巫女十分不同的巫女出现了。
她穿的是白袴白衣,即使不穿千早,也会罩一件水干,身披一块带有暗纹的黑色布料,眼前也用会有流水落樱白纹黑布遮掩,双手的肌肤藏在白色的手套里。每一日,她都会作为濡鸦巫女在静室里等待,为他人占卜、除厄,人们依次进入静室,绕过垂下长纱的台帐,便会见到端坐其中的她,来人哪怕是游客都会被她的气质所吸引,有些足够幸运的还能有幸看见她的真容。不出五日,在一些论坛上便出现了有关“水笼神社、濡鸦巫女”的词条,很快就超出了往日水笼神社能招待的游客量,作为大宫司的水笼清寿不得不张贴告示声明限制每日来往人数。
时间一长,得知濡鸦巫女名号的人们称她为“晴世大人”。
晴世离开了咒术高专后,在神社本厅静养一段时间,待身体条件允许,就被水笼神社的水笼雫接了回去。
是的,接了回去。
按照晴世的姓氏“黑泽”,是出生不足一月时便获得的姓氏。她的名字从小就记载在水笼神社黑泽巫女一脉的家谱之上,按照律法上说,晴世是奶奶——也就是原姓黑泽椿子的继承人。按照法律上的伦理意义算,晴世是妈妈的妹妹,是弟弟真守的姨母。回到水笼神社,才是晴世真正意义上的回家。
住在水笼神社的日子与在永山神社时候相比,差别并不是很大,身为神社的一份子,他们都是要早起完成打扫奉神的一些流程,每逢周末或者节假,弟弟真守就会乘坐新干线或者电车辗转来看她。闲聊时,真守也会说起神社本厅在什么什么时候又来家里用他的术式【御天慈雨】为一些武器或器械赋予一些属性和功能,晴世听说,转念一想便知道那些武器用在了哪里。可这些和真守又有什么关系呢?使用武器的人要用在什么地方,不是一个还没能完全理解自己术式的孩子所能操控的。
如今回到水笼神社,晴世作为濡鸦巫女每日都要在御澄中静坐修行。
水笼神社如今还是能打到“御澄”的。在神社后山有一眼泉水,源自日上山的地下水脉,汇成的水潭设有石鸟居和结界,代代大宫司与继承人都要看守警惕,很长一段时间,晴世用来绘制阵法符文用的黑墨水的制作来源,便是水笼神社后山的御澄与她体内夜泉。最开始晴世要求静坐修行,其实为了让自己更接近永久花的状态,以备哪日入笼的突然,可当自水归还的各色记忆杂念以及痛苦统统涌向了她,奇怪的是,接受了这么多痛苦,晴世身负的刺青印记却比之前安静了很多。逢魔时刻,茜色的落日余晖布满整片天空,坐在冰冷御澄中的晴世稍稍阖目就能够听见日上山内的声音,白菊、大柱逢世,尽管她没有入山没有进笼,也能与进行短暂的交流,时间一久,服用“虫蜕”镇住刺青印记疼痛所需的药量渐渐也恢复到了一个稳定的水平。
也就代表着,有余力时,晴世还能为游客来人祓除咒灵。
她并不经常想起咒术高专,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