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八年,时年二十岁的橘应玄信心满满地前往阴阳寮,读过许多书的他本欲入寮中天文道,当个天文博士的学生,谁知进去不到片刻就因身上灵力咒力混杂,被人狠狠羞辱嘲笑,掩面逃走的他奔至郊野,见遍地荒芜,忍不住痛哭流涕。
橘应玄也想不明白,他为何生成了这种古怪的体质,不仅他是这般,连带着他的孩子也继承了混杂的体质,不似常人,又被人瞧不起。他没有为官入仕的才能,书道不精,六艺平平,遍览家中书卷,无人指导体内的灵力和咒力,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天文,可是因为这副身躯,他们连让他见见天文博士的机会都不给。无法面对家中父母兄弟的橘应玄途径乡野,他听见一个琵琶座头传唱着一个名为“永空山”的故事,决定前往信浓国。
贞观十年,找到永空山的橘应玄遇见了永山主。
那永山主生得颇为古怪,身形似蛇,遍生鸟羽,头顶有一丛卷草,周身诅咒气息可怖至极,还能口吐人言。
“汝来此为何?”永山主问。
“我……听闻此处有异……”橘应玄见到永山主的形貌,心中震撼,有些讷讷,自然是问什么就答什么:“本欲求死。”
“请不要这么做。”听到这话,永山主长长的身躯从参天的古树下立时伸到橘应玄的面前,生有卷草的头颅微微低垂,似是歉疚,抑或是其他,祂又重复了一遍:“请不要这么做。”
祂的声音叫人分辨不出男女老少来,却叫橘应玄呆愣在原地,双眼凝视着祂,久久,陡然落下泪来。
在橘应玄的心目中,永山主是像那佛经中观音一样的存在,祂有着父亲般威严法相,又有母亲般的慈悲心肠,在天地间,祂的话语就像一条绳索,扯着橘应玄渡过苦海;他在长久压抑的苦痛中宁愿相信永山主是近乎于神明的存在,于是跪倒在地,一面痛哭,一面讲述自己的事迹。
身为家中并非正室所生的第五子,他没有强大的外家势力可以凭依,家中众人把他当做透明人一般,无视、放弃,还鄙夷他这与旁人不同的体质。
而作为橘应玄心目中的神明,永山主如他所想的那般,静静地听完他所说的话,没有对他诡异的体质没有任何鄙夷,也不在意他有无过人的才能,而是认真地回应了他的每一句疑问,好似他寻常到和周围的草木并无什么不同,两者就这般在永空山对坐交谈甚久。哪怕橘应玄最后知道了永山主是世外异种受诅咒化形,心中也无一点畏惧逃离的想法,而是全然的敬爱。
“汝来此地,善哉,此地久不见人烟,吾从不食人,如今,亦已不复吸食魂魄之嗔怒悲伤。彼时吾无爱恨之意,所行全为本性,不知其中苦痛,遭世间之人恨怨至此,致使吾如今形貌俱现,明心启智,方知寻死之人,多因苦痛太沉,举世难行,吾之举动,害了不少人。”永山主将头垂下,“存心动念,便觉死生之事大,吾亦畏死,行迹癫狂时吞食了此地山主,然嗔痴执念渐重,日后必为大害。”
“不,”橘应玄摇头,跪在永山主面前,“那只是因为诅咒,你当是神明,请让我来信奉你吧。”
世间难以立足的橘应玄去往信浓国的永空山见到永山主后,突然觉得找到了归处,于是在贞观十四年,橘应玄带着与自己一样体质的孩子还有跟随他的家人遁入了永空山;他将自己的姓氏改为神宫,并为此耗尽钱财,于永山主盘踞的那棵参天古树旁修建起一座神社,奉永空山为“御神体”。
他将永空山改为永山,取长久之意。那永山主所在的古树除了应玄子嗣外无人能见到祂,可这不妨碍永山主注视人们生活的一举一动。祂很好奇区别于山中飞禽走兽的人类,应玄也会时常为祂解释,久而久之,应玄和永山主不单是成了祂最虔诚的信徒,还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改姓神宫的应玄一直以来没有师傅教导,从而也就不会知道,他的体质特殊且强大,诞下的孩子也是如此,他们真切的信仰着永山主,无形之间便赋予了永山主灵力和咒力,于是得到滋养永山主在数十年间,当真修炼出一份神性来。
非虫非兽,非神明也非咒灵。永山主成了奇特的存在。
这份信仰和供奉生出的神性,对于和永山属一体的永山主不算什么好事,本不该偏私永山中任何一物的规则被永山主扰乱,使得祂身负的诅咒气息日渐深重,游走在永山地底的光脉感受到威胁,本能促使它们试图逃离,却被存有私心的山主发现强行留住。渐渐地,永山主的身形开始扭曲,原本盘踞的古树也正在枯萎。
已经成为神社宫司的应玄也发现了端倪。
这些年,他待在永山并不是什么盲目的信奉,读过很多书的他,知道独木难支的道理,单凭他创建的神宫家来信奉,倘若日后绝嗣,永山主就无人信仰,这不是长久之计,应玄没有为官的才能,此刻却什么困难都愿意去克服,他想要让人们都长久的信仰永山主;故而借助了永山的丰饶吸引附近贫苦饥寒的百姓定居于此,信奉永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应玄和他的子嗣代代都